用完晚飯後,孟惠從齊全閣出來,鍾靈跟在他身後,主仆二人信步走至孟府小花園。
可巧走到小花園一處僻靜的地兒,便有聲聲嬉笑嬌喘傳出來。鍾靈不禁咽了咽口水,抬頭看向孟惠,卻見孟惠已經走到那聲音來源處,少頃重重咳了兩聲。
裏頭廝混的人聽得咳嗽聲,登時窸窸窣窣穿衣穿鞋。不多時,琉秀提著褲子驚慌踉蹌地出來了,跑至孟惠跟前,‘撲通’跪下,求道:“爺饒奴才一命吧!”
孟惠冷笑一聲,比了三根指頭在他眼前晃悠:“我可饒了你三條命了,叫我抓住的便有三回,想必我抓不住的可有三十回了?”
“好三爺!千萬饒我這一遭!”琉秀死死抱著他的腿,“千萬別叫老爺老太太知道,奴才生是爺的人,死是爺的鬼,就是變成豬狗也要為爺效力!”
“得了!”孟惠伸腿將琉秀踢開。
琉秀的無恥作為,孟惠原本心知肚明,然而他不想發落也不想聲張,是因為琉秀與鍾靈不一樣,鍾靈自打小跟著他,忠誠老實,而琉秀是他半路上要的奴才,刁鑽滑頭的很。
而此刻,孟惠故意來抓他,不過有些事兒需要他去辦罷了。
鍾靈看了一眼那幽暗的地方,輕步走了過去,說道:“裏頭的誰,還不趕緊散了?想等著主子來抓不成?”
那裏頭躲著的一個丫鬟,聽得外頭人說話,登時臉色慘白,連忙捂著臉,爬了出來,繞過小徑,沒臉地跑了。
夜裏自是看不清丫鬟的長相,可見丫鬟逃跑的方向,孟惠想著那丫鬟不是孟容的,便是吳氏的。
“琉秀,這回搞得又是哪個房裏的人?”鍾靈扶了他起來,笑嘻嘻地問。
“是大奶奶院子裏打雜的,她自己看上我,可與我不相幹。”琉秀趕緊係好褲帶子,奉承笑著朝孟惠拜了又拜,使了個眼神:“雖是打雜的,可身段卻風騷的很,三爺要不要……”
“放你娘的狗屁!”鍾靈伸手推了琉秀一把,“仔細你的髒氣玷汙三爺的衣裳!”
“嗐!算了。”孟惠示意鍾靈退下,彎彎手掌將琉秀引到一邊,低聲吩咐道:“昨兒那些裝仙霧的葫蘆,三奶奶很是喜歡,你想著法兒給弄一車來。還有,我聽說老爺上個月給了大哥二千兩銀子去鋪什麼路子,聽說老爺近來手頭也不寬裕,好在我手上有柳公子去歲借還的三千兩,你偷偷的去跟大哥說,讓他把那二千兩還給老爺,隻管來跟我借就行了。”
琉秀聽了,不禁讚道:“三爺真是愛惜手足,大爺若知道定不知要如何感激您了。隻不過,三爺何不自己去跟大爺說這事兒呢?”
孟惠賞了他一記爆栗:“哪有人主動上門叫人來借錢的?你便想個法兒探探他的話,再順勢提起我藏著大把銀子的事兒,若是大哥來跟我借,他不就得欠我一個人情了?”
“原來三爺惦記的是大爺的人情。”琉秀偷笑,“三爺放心,待明兒我尋得好的時機,讓萍珠姐姐在大爺跟前提起。”
孟惠滿意地點頭,少時便放了琉秀離去。
鍾靈見琉秀離去,不覺疑惑:“那時他不正是因為跟大爺身邊的萍珠搞在一起才叫大爺給打發了麼?怎麼現下還敢跟大爺搶人呢?”
孟惠笑道:“什麼搶不搶人的?那個萍珠不過也是大哥偷著吃的,原是大嫂子的陪房,既是偷著吃,誰還不都偷吃一口?”
鍾靈恍悟點頭,少頃又湊到孟惠身邊,笑嘻嘻地問:“三爺不是說有辦法叫三奶奶對您死心塌地嗎?怎麼這會兒又要借錢給大爺了?這兩碼子事兒又是咋的?我都搞不明白了。”
孟惠淡淡瞥他一眼,望著樹梢新月,笑道:“你是信有神仙,還是信有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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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說薑成瑾早已知孟惠每日定有外出的習慣,於是提前向鍾靈打聽了他出去的時刻,待孟惠前腳一走,她便帶著橘清出了孟府後門,悄悄往旺盛街而去。
私自出門原就不妥,好在她托故出來給孟惠親自挑選些布匹料子,省得叫人生疑。且她出門前又換了身素樸衣裳,頭戴鬥笠,橘清亦作質樸裝扮,不易叫人矚目。
且說主仆二人到了旺盛街上一間小茶樓,門口早已站著昨兒那個小哥兒,小哥兒一見她們,忙上前詢問,證實後又忙著領了她們上樓。
今兒天有薄霧,尋常百姓也不出門,故這茶樓倒也清靜。薑成瑾和橘清一上樓,便見一個發灰稀疏,身矮體胖的老家夥坐在那兒吃茶吃餅。薑成瑾不屑與這類醃臢人同屋,忙使喚橘清上前,丟給他小袋碎銀子,啐道:“東西拿出來,若不然就把你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