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了劉延寧一通,王氏臉色也徹底陰沉下來,麵無表情的道:“至於二丫那個臭丫頭,給我等著,娘找著了機會,定讓她脫一層皮下來,敢敗壞你的名聲!”
劉雅琴聽到她娘不會放過劉青,這才滿意了些,想了想,又皺著眉道:“二丫最近越來越風光了,不僅是奶喜歡她,上回我還瞧見爺和爹都在同她說笑。”
“那丫頭說要賺大錢的那次?”王氏冷哼一聲,“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片子,拜了師傅就真當自己了不起了?以為刺繡真是那麼容易學的事呢!”
“就她這樣也敢說賺大錢,等下輩子罷!”
……
劉青覺得很憂傷,她隻是出來上個茅房的,卻很意外的聽了一場牆角。
不過對於王氏話裏話外的怨恨,她既是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劉青一直知道,王氏對他們母子三人怨念在心,不然也不會明裏暗裏的針對她和李氏,而且自從她跟著師傅學刺繡以來,李氏平日指桑罵槐的主力炮火,已經從她娘轉移到她身上了,可想而知,王氏平日針對的不是她娘,她根本對他們一家三口都有意見。
可是劉青怎麼也想不通,平日裏小打小鬧的矛盾也就罷了,王氏這麼深切的恨意,到底是從何而來?
到底是一家人,住在一起即便有些摩擦,也遠沒有到懷恨在心的地步。她能想到王氏對自家最大的不滿,就是出力供大哥念書了。
可話又說回來,王氏到底嫁進劉家十幾年,單憑著她替劉家生兒育女這一項,劉家也有她的地位。她要真的不能忍受供劉延寧讀書,盡管舍了臉皮鬧翻,劉大爺就算再強勢,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真的妻離子散,最後還是要向她妥協的。
因此王氏還真沒必要為這個對他們埋下仇恨。
難道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隱情?
還有,她師傅明明就是靠著刺繡這門手藝發家致富的,攢下如今這些家業的,可見刺繡是個很有前途的職業。
怎麼如今她想靠這個賺點錢,到王氏嘴裏就成了異想天開?
劉青不覺得王氏那麼信誓旦旦的語氣,僅僅隻是出於對她的偏見,王氏那般肯定,必定有她的理由。
接下來幹活的時候,劉青的心裏也一直琢磨著王氏的話,多少有些魂不守舍,好在晚飯後她隻需要收拾碗筷,再洗幹淨大鐵鍋,給大家夥燒洗澡水便是了。劉青分分神也能應付。
劉青思前想後,夜裏睡覺的時候,還是半真半假的拉著李氏抱怨道:“娘,我不喜歡大姐了。”
家裏舍不得點燈,李氏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窸窸窣窣的爬上了床,隨口反問道:“跟你大姐鬧矛盾了?”
“反正她也不喜歡我。”劉青這幾個月裝小孩子賭氣的語氣,已經爐火純青了,嘟著嘴抱怨道,“前天她自個兒偷懶,不幹活就跑去師傅家了,我一個人收拾了東西才過去,大花姐就問我為什麼去晚了,我說實話在家幹活,大姐就不高興,剛才還跟二嬸告我的狀,說我敗壞她名聲。”
李氏輕輕拍了拍劉青的背,夜色太黑,看不清她的神色,劉青隻聽到她聲音依舊柔和,絲毫未變的問自己:“那你二嬸怎麼說的?”
劉青抿了抿唇,有些遲疑。雖然她覺得李氏嘴上不說,對王氏的心思應該是明白幾分的,但她又怕自己說了,李氏一個忍不住同王氏鬧起來,她們母女在劉家好不容易好起來的待遇,恐怕又要打回原形,連帶著劉延寧都難做。
“青青?”
“我說了娘不要生氣……”劉青吞吞吐吐的道,“二嬸很生氣,說要撕爛我的嘴,被大姐攔住了,然後二嬸又抱怨了大哥,說大哥喂不熟,心裏隻有咱們……”
劉青的話剛落音,明顯感覺到李氏呼吸重了一度,她不由跟著忐忑了一下。她雖然比原身年長這麼多,可是家庭氛圍和學校關係都相對單純,她還從沒做過這種類似於搬弄是非的事。
夜色寧靜,李氏遲遲沒有出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劉青主動打破沉默,她悶悶不樂的道:“娘,我以後好好跟師傅學,努力多賺點錢,咱們搬到縣裏去,跟哥哥一起住!”
李氏的手擱在劉青頭上,大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頭皮,仍然沒吭聲。
劉青帶著些許賭氣的意味,繼續道:“大哥讀書的錢我也會賺,不要他們出!”
李氏歎了口氣,寧靜的夜裏,這聲歎息十分明顯,也顯得越發沉重。但她還是溫柔的安撫著劉青:“傻孩子,想什麼呢?你二嬸一慣嘴上說的難聽,心還是好的。再說家裏做主的是爺奶,你哥念書的錢有他們想辦法,還用不著你操心。”
“娘隻希望你學好好手藝,有一技之長,以後嫁了人,自個兒也有底氣,不至於受人欺負。”
平心而論,李氏的願望簡單卻也務實,要供一個讀書人,那就是無底洞,筆墨紙硯樣樣要錢,別說這麼小的女兒想太多,就連她自己也無能為力,隻能靠劉家。
劉青點了點頭,心裏卻更加堅定了要賺錢的決心。
沒有經濟來源,寄人籬下就隻能任人揉捏。
***
晨光熹微,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劉青照例送走了大部隊,同劉雅琴一起分工合作。自從上回劉青當著好多姑娘們的麵說了大實話,劉雅琴怕自己在村裏的形象不保,之後倒沒有再高冷的把家務活全都推給劉青做。
隻是劉雅琴仍然不搭理劉青,兩人洗碗的洗碗,掃地的掃地,井水不犯河水。
劉青現在也沒心思跟劉雅琴打招呼,她以前當小姑娘性子有些驕縱,偶爾給她幾個冷眼,她也不大愛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