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邀請你上吊
【1】
我和表姐考進的是同一所學校,也是本省最好的一所大學,而且又被分在了同一個班級裏,美中不足是,沒有被分在同一個宿舍。
但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在負責分配宿舍的老師那裏,經過我和表姐兩個人的一番遊說,以及出示了我的醫療證明,那位老師沒有絲毫猶豫就把我們安排在了同一個宿舍裏。
我的夢遊症一直在讓媽媽擔憂,所以,當她知道我和表姐如願以償地考進同一所大學後,高興了好幾天。到了來到學校報名的那天,她更是沒忘一再對表姐囑咐,一定要照顧好我。
我媽媽是擔心我在夢遊的時候,會從樓上栽下去。
我的夢遊症是從九歲那年開始的。那時,我們一家人還住在郊區,而我爸爸就在這所大學裏當教師;因為離家遠,再加上他的工作也很忙,他總是很晚才能回家,甚至在每周裏,他還會有兩天回不了家。因而,為了他回家後方便進屋,媽媽總是在睡前把大廳裏明亮刺目的熒光管關掉,換上了低瓦數的彩色燈泡;當然,這會使屋裏有些暗,但卻增加了許多溫馨、神秘和浪漫氣息。
但那晚卻是個令人抑鬱的夜晚。我和媽媽早就已經習慣了爸爸的晚歸,所以那晚很早就上床睡覺了。但就在我睡後沒多久,就被一種沙沙沙古怪的聲音驚醒了,我睜開蒙矓雙眼,尋找聲音的來處,但屋子裏一片昏暗,能見度並不高。倒是窗外的月光灑進了屋裏,把地板上很小的一片空間映照成一片銀白色。
然後,我發現一些異樣的事情——月光下居然有一團人形的黑影;這時,被猛然一驚的我抬頭向窗口看去,竟看到窗外的確站著一個男人,一個熟悉的男人身影,但很快我就想起來,這個男人的身影很像是我的爸爸。
然後我就又發現,我的描述還不夠準確,窗外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還有另一個人影,一個長發女孩的身影,但她不是站立在地麵上的,而是騎在爸爸的脖子上——這也正是讓我感到無比的恐怖之處。
當然,我並不能確定被那個女孩騎在胯下的肯定就是我爸爸,我隻是覺得很像而已——因為強烈的恐懼感,盡管此時我已經禁不住在渾身發抖,但我仍是看了看床頭櫃上熒光鍾的時針,應該是爸爸回來的時間了。
那麼這個人也就有很大的可能是我的爸爸,既然是這樣,我想我也就沒有必要這麼膽小了,不管怎麼說,有爸爸在,就會有人替我分擔恐懼、保護我。於是,我終於壯起了膽子對著窗子喊了一聲:“誰,是誰在那裏,是爸爸嗎?”
窗外的影子並沒有回答我,但那兩個影子顯然是聽到了我的聲音,他們開始慢慢移動,離開了窗口,但我知道在他們去的那個方向,就是我們家的門口。然而,也就在我這樣想著時,門口那兒已經傳來了門鎖被人扭動的聲音。
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膽子,我竟下了床,把我的房間門打開了一條縫,然後,我把腦袋探進了門縫,向屋門的方向看去。也就在這時,我們的屋門被人輕輕推開了,我看見爸爸從屋外走了進來。
但正如我剛才所見,進來的並非隻有他一個人——在他的脖子上還馱著一個女孩,一個非常年輕的女孩,年齡大約有十八九歲,他的長發和齊眉的劉海兒使她看上去很清純,並且她的穿著也很樸素,但她麵孔上的表情就不那麼賞心悅目了。
她的麵孔像是一個人在水裏憋氣過久一樣,是青紫色的,僵硬而陰鬱,一雙眼睛圓瞪著,卻沒有瞳仁,隻有眼白,而她的嘴巴微張著,像是在搞怪一樣,把半截的舌頭吐了出來,更讓人覺得詭異的是,她的脖子上套著一根繩子,繩子的一端繞成了圈,緊緊勒在她白嫩的脖頸上,而另一端就耷拉在爸爸的胸口前。
這時,爸爸已經馱著她走到了屋中央的茶幾前,把手伸向茶壺,看樣子似乎是想倒杯茶解渴,可他的手還沒有摸到茶壺,那女孩的臉色就全變了,她把牙齒咬得咯咯響,臉上的表情也全扭曲了,看樣子是爸爸的行為讓她憤怒到了極點。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高高她舉起雙手,把食指叉開,然後猛揮下去,竟把雙手都插進了爸爸的腦袋裏,緊接著,爸爸就慘叫了一聲,隨即雙手抱頭,倒在了地上,打起滾來。
但這個女孩顯然沒有打算放過爸爸,就算爸爸已經倒在地上時,她也是緊緊地用她的雙腿夾緊著爸爸的脖子,並用她的雙手努力把爸爸的腦袋往後扳。
於是,在她的控製下,爸爸又從地板上爬了起來。
而這時,她仍然在使勁地扳著爸爸的腦袋,似乎是在操縱爸爸去看某一個方向。
終於,爸爸的腦袋被高高地揚起來,麵孔朝向了天花板,把目光定格在了懸掛在天花板上的吊扇那兒。
這時,女孩才把雙手從爸爸的腦袋裏抽了出來,然後,用她的手解開了自己脖子的繩子,並把它套在了爸爸的脖子上。就在這一瞬間,爸爸像是癡呆了一樣,目光緊盯著吊扇,並一步步向吊扇走過去。走到吊扇下麵時,他揮手把繩子的另一端向吊扇拋過去,繩子的另一端立刻搭在了吊扇上。
早已經被嚇傻的我,突然間明白了爸爸現在處境的危險,終於大聲哭喊起來:“爸爸!爸爸!”
然後,屋裏的熒光管閃爍了幾下,亮了起來,媽媽出現在了她臥室的門口,她一邊問著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孩子哭什麼?”一邊向我跑過來,抱緊我,對我說著安慰的話。
而同時,我也驚訝地發現,屋裏的景象像是被人換過了一樣,女孩沒有了,爸爸脖子上的繩子也沒有了,隻有爸爸一個人,臉上帶著恍惚的表情在屋中央站著。
我停住哭聲後,媽媽又問爸爸:“孩子怎麼啦,是不是你回來得太突然,嚇到她了?”
爸爸這時才如夢方醒般走到我跟前,蹲下來,用手掌在我的眼前晃了晃,然後對我說:“翠絲,你現在醒了嗎?”
我對爸爸說:“爸爸,剛才你的脖子上騎了一個女孩,她的脖子上有一根繩圈,她還打算用那繩圈把你往吊扇上吊呢!”
一瞬間,爸爸的臉色變得煞白。
這時,媽媽問爸爸:“這孩子在說什麼胡話?”
爸爸很慌亂地站起來,對媽媽說:“沒事的,沒事,這是夢遊症,我們鄭家的遺傳病,我早就跟你說過的。”
【2】
但我並不覺得自己是夢遊或做噩夢了,那晚發生的一切如此逼真,使我根本無法把那些情景當成夢境去看待。然而爸爸卻堅持說我是夢遊了,她讓媽媽去哄我入睡,然後自己也去睡覺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還正沉浸在睡夢中時,卻突然被媽媽撕心裂肺的哭叫聲給驚醒了,我慌忙穿了衣服出了臥室去看,竟發現爸爸已經在吊扇上上吊死了。
後來,來了許多人,他們把爸爸從吊扇上解了下來。再然後,警察也來了,他們向媽媽詢問事情的發生經過。媽媽說:“昨天晚上回來時還好好的,我在哄女兒睡覺後,回到臥室,他已經睡著了,半夜裏,我起過一次床,那時他還在床上熟睡,但到今天早上我起床時,他已經不在身邊了,我出了臥室一看,他已經掛在了吊扇上。”
警察又問媽媽:“你丈夫在哪裏工作?”
媽媽回答說:“在我們市裏的××大學當教師,教授西方現代文學的。”
那警察沉思了一會兒後,仿佛在自言自語地說:“奇怪,一個月前,那所學校裏也有一個女孩上吊自殺了,她學的就是文學專業。”
這時,我對著警察喊起來,我說:“是一個女孩吊死了我爸爸,昨晚我看到了,是那個女孩殺了我爸爸!”
那個警察驚訝地看著我問:“你看到了,你在哪裏看到的?”
我說:“就在我家裏。”
這時,我媽媽走過來,把我抱在懷裏,對我說:“翠絲你胡說什麼,昨晚你在睡覺。”然後媽媽又回過頭對那位警察說:“警察同誌,對不起,這孩子有夢遊症,是他們鄭家遺傳的夢遊症,大概她昨晚又做噩夢了。”
警察笑了笑說:“沒關係,我不會把一個八九歲女孩的夢話當真的。”
我無比氣憤地對著那個警察大聲叫喊:“我早就滿九歲了,再過三個月我就十歲了。”
聽了我的話,那個警察竟不顧場合地哈哈大笑起來,顯然,他是被我幼稚的言語和行為給逗樂了。
事後沒多久,媽媽就找人拆掉了天花板上的吊扇,她說:“我不能讓這個吊扇繼續掛在那裏了,它給我的感覺太不吉祥了,我每次看到他,就仍覺得孩子的爸爸仍然掛在那裏。看來今年我要買台落地式電扇了。”
而不管那個警察和媽媽怎樣不拿我的話當回事,我始終相信,爸爸的死一定和那個女孩有關係;於是,我就想,我應該找到她,問她個清楚,她為什麼要害死我爸爸。
但我該到哪裏去找她?我甚至不知道她姓什麼叫什麼,我連一點的頭緒都沒有。
然而,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不久後,她就找上了我。
那晚我感覺自己剛入睡不久,就有什麼冰涼而滑膩的東西爬到了我的脖子上,我想爬起來趕走它,但身子和四肢完全不聽使喚,這不由得使我害怕起來。於是,我就努力掙紮,但耗費了許多力氣後,我隻睜開了一雙眼睛,這樣也好,至少我可以了解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
但我看到的景象幾乎使自己肝膽俱裂,我看到的是一條身子細長的蛇,它身體的顏色是白的,此時它身體的一部分已經纏繞在了我的脖子上,而腦袋高高抬起,正用一雙閃爍著微微熒光的小眼睛,緊盯著我的麵孔。
在看到它的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幾乎就要昏死過去了,但我最終還是大叫著坐起身來——我終於掙脫了,原來一切不過是我的一個噩夢。
但很快我就發現,屋子裏仍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感覺仿佛有什麼東西就站在我的床前。幾秒鍾後,在我適應室內的昏暗時,我終於在依稀可辨中看到我的床前站著一個女孩;盡管我看得並不是很清楚,但她白色T恤和一頭長發的特征是那樣的明顯,使我一眼就認出,她就是害死我爸爸的那個女孩。
她是怎麼進到我家裏的?自爸爸死後,我媽媽就為房門加了一把鎖,說是為了防備盜賊。想到這裏時,剛才已經消失的恐懼感又開始在我的心裏蔓延開來。但我還是壯著膽子打開了我床頭的台燈,台燈的瓦數並不是太高,照的範圍也不大,大部分時間裏,我隻是拿它在睡前看書用的。
但現在在台燈的光照下,我又一次看清楚了她,青紫色的麵孔上,掛著一絲邪惡、冷酷而扭曲的獰笑,如果不是因為這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恐怖表情,她的確應該算得上是一個漂亮的女孩。
然後我目光下移,看到了她脖頸上的那段繩子,那是一段很細的白色尼龍繩,打了一個活結的一段就掛在她的脖子上,而另一端長長地垂下來,拖在地麵上。
我本來想要問她:你為什麼要害死我爸爸?但話到嘴邊時,不知為什麼,我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口了。
相反,我並沒有看到她開口,卻聽到了她說話的聲音,仿佛那聲音就是從我的腦殼裏發出的一樣,她說:“小妹妹,來跟我玩吧!”然後,她臉上的恐怖表情竟很快就消失了,臉色也恢複成了一張光潔而白皙俏麗麵孔。
接著,她又說:“小妹妹,別怕,來跟我玩。”
這時,我竟莫名其妙地開始喜歡她了。看著她轉身向外走去,我竟也從床上爬了起來,穿上衣服跟著她走出了自己的房間。當我走到客廳裏時,我才發現她走路的樣子非常奇怪:她看上去輕盈極了,就像是一陣風吹起的一片枯葉一樣,她竟是飄著走路的,因此,在倏忽間,她就到了門口。
而這時的我,心裏已經沒有了一點兒的害怕了,反而對她充滿著好奇。
我看著她直接就從門上穿了過去,也趕緊追上去,打開門時,看到她已經到了我家門前20米外的那片空地上。
她站在那裏向我招手。
於是,我追了過去。
那片空地的邊緣是一個小公園,小公園裏有許多叫不上名字的奇怪樹木。當我追到那片空地上的時候,她已經到了小公園的一株樹下。這時,她又向我招手:“小妹妹,快過來呀!”
於是我又向她走去,在就要走到她的麵前時,我發現,她脖子上的繩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她解了下來,拿在手裏,麵帶微笑看著我。
這時候,我的爸爸突然憑空出現了,他一閃身擋在我的麵前,對著那個女孩大聲吼叫著:“壞女孩,滾開,不要靠近我女兒!”
爸爸的突然出現讓我愣住了,我停住了腳步,不敢再往前走了;這時,那個女孩突然間又變了臉色:麵孔扭曲,圓瞪的雙眼流出了血水,她張大著嘴巴,露出慘白的牙齒,對著爸爸憤怒地嘶叫起來。
這突然間的變化把我嚇壞了,我一頭紮在爸爸的懷裏,抱緊爸爸哭叫起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有人拍打我的肩膀,我睜開了眼睛,發現天色已經大亮了,我的身後站著鄰居阿姨和我的媽媽,而我的懷裏抱著一株樹,半坐在草地上。
媽媽一邊向鄰居阿姨道謝,一邊解釋說:“這孩子有夢遊症,大概昨晚又犯了,謝謝你及時發現啊!”
我抬頭反駁媽媽說:“我沒有夢遊,我昨晚看到爸爸了!”
【3】
我的夢遊症差不多就是從那一晚開始被我正式承認的,之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一次,有時候我能夠記得發生過什麼,但有時候我也會全無印象。
至於那個女孩,在我的印象中,我再沒有看到過。
但有個詭異的夜晚,我把媽媽嚇得夠戧,那晚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手裏提著一段尼龍繩出了屋子,來到那晚被我當成爸爸的那株樹前,把尼龍繩結了一個活扣,又把另一端綁在一個樹杈上,看樣子我是打算要學我爸爸上吊,但好在我把脖子套進繩圈前,被媽媽發現了,她大呼小叫著衝出了屋子,叫醒了我。而此時的我,卻對自己究竟做過什麼渾然不覺毫無印象。
這次事件後,媽媽決定帶我去醫院,但醫生顯然對我的這種狀況也隻能是束手無策,在四處奔波跑了多家醫院後,我的情況仍然沒有絲毫的好轉。到後來,我進了中學,為了不耽擱我的學業,媽媽隻好聽從了我的建議,暫時放棄治療。
然後,一放就是這麼多年,我進了高中,現在又進了大學,求醫這件事,卻再也時間去考慮了。
在新宿舍裏,幾個室友也很通情達理,在得知了我有夢遊症後,他們主動讓出了兩個下鋪給我和表姐。
在那個宿舍睡的第一周,因為是初入學,一直都在忙碌,所以每晚都覺得特別困,躺下就睡著了。
但在第二周的某個夜晚,我因為吃零食吃壞了肚子,一整晚要幾次地去廁所,宿舍樓的廁所並不遠,樓道口第一間就是。那晚從熄燈時間算起,到第二天早上,我共去了六次廁所。六次中至少兩次我都驚醒了表姐。
按照我們的約定,不管是在任何時候,一旦我把表姐驚醒時,她首先要叫我的名字一聲,如果我立刻就答應了,那就表示我是正常的,但如果我沉默不語,或者在嘴裏咕噥些匪夷所思不著邊際的話,那就十有八九是夢遊症發作了,這時她就需要叫醒我,或者想辦法把我弄回到床上去。
那晚我當然聽到了她叫我,並且我也清楚地記著,我及時給了她回應,所以我有理由相信,那晚我聽到或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在夢遊。
事情是從我第五次去廁所時開始的,我清楚地記著,那時已經過了淩晨三點鍾,當我被肚子裏一陣呼嚕嚕的喧鬧聲折磨醒後,從床上坐起來的那一瞬間,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了一聲清晰的女人歎息聲。起初,我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聽,也就沒有在意,但緊接著,門外又傳來非常細微的嚓啦嚓啦的腳步聲,這聲音聽上去就像是一個穿著拖鞋的人,在有意壓低自己的走路聲音。
我仔細側耳傾聽了一下,辨認出這聲音正是往廁所的方向去的,於是我想,這或許是某個同學也在鬧內急吧,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下了床,穿上拖鞋,然後打開了門,也就在我打開門跨出宿舍門口第一步的那個瞬間,我看見了一個穿著白色T恤的長發女孩,在樓道口一閃身進了廁所。我心想還不錯,至少在深更半夜上廁所有伴了。
想著時,我已經向廁所的方向走去,但在走到廁所門口時,我奇怪地發現,廁所裏竟是一片黑暗,於是我想:剛才進來的那個女孩也太懶了吧,廁所裏的燈是聲控的,拍一巴掌就亮了,但這個女孩竟連這一巴掌都不舍得拍。
我一邊在心裏發著牢騷,一邊舉起雙手拍了一巴掌,啪的一聲響過後,燈立刻應聲而亮。但這時我卻發現廁所裏不但安靜無比,而且也看不到有任何人在的痕跡。
我有些不相信,於是,連正事都沒有顧得上去辦,就弓著腰一個隔間一個隔間地仔細檢查,幾個隔間檢查完了,也仍是沒有發現一個人。我不禁感覺心裏有些發毛了:我明明看見一個女孩進來了,可廁所裏居然沒有人,廁所就這麼一巴掌大小的地方,並且能夠藏個人的地方也隻有這幾個隔間了,如果隔間裏沒有,她會藏到哪裏去,上天了,鑽進便器裏了,或者壓根就是我看花了眼。
我想了想,毫無頭緒,隻好不想,隨便找了個隔間,先把自己的負擔釋放掉再說。
當我在便器上蹲有兩三分鍾後,感覺負擔已經被卸去了大半,肚子裏也輕鬆和好受了不少。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似乎從什麼地方傳來一陣水往上翻湧時的咕嘟咕嘟聲。我屏住呼吸,搜尋聲音的來源,竟發現它就是從我坐的便器裏傳出來的。
怎麼回事?我慌忙起身,轉過身去向便器裏麵看,發現聲音果然來自裏麵,奇怪的是,此時便器裏的穢物和水不是往下去的,而是在往上翻湧,並且它的速度越來越快,頃刻間幾乎就要把一個便器給灌滿了。
“媽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一邊罵著粗話,一邊整理著衣服,打算往外走。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便器裏翻湧出了一些奇怪的東西,讓我有種熟悉感覺的東西,顧不得那些惡臭的氣味,我湊近了一些,想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
終於,我看清楚了,那是一段白色的尼龍繩,它起初隻是在便器裏露出了短短的一段,但隨著那些汙水和穢物的上翻,它露出得越來越多,終於,它的另一端露了出來,那是打著活結的一個繩圈。
我禁不住渾身泛起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
然而,這並不是結束,便器裏的汙水和穢物仍然在不停地往上翻湧著,在咕嘟一聲冒了一個大水泡後,一縷黑發被翻了上來,緊接著,頭發越來越多,幾秒鍾之後,它們竟把整個便器都覆蓋了。就在我打著哆嗦,幾乎要逃走時,那堆頭發竟慢慢地凸出了水麵,這時我才看出來,那是一個人的腦袋。它先是露出了額頭,然後是眼睛、鼻子、嘴巴,成縷的頭發因為吸水過多而貼在她的麵頰兩旁,使我清楚地看到了她那張熟悉的麵孔——是我童年記憶中的那個女孩。
我大叫了一聲,就向廁所外麵逃去,出了廁所門,我甚至沒有回頭驗證一下自己是否看清楚,就徑直跑向宿舍門口。但到了宿舍門口時,我最終又站住了,我突然想到,我已經是個大一學生了,不再是一個九歲的小女孩了,如果老是這樣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話,說不定會鬧笑話的。想到這裏時,我就決定再回去看看,畢竟這個女孩自小到大已經騷擾過我多次,但始終奈何不了我,那麼,由此可知,她更不能拿成年的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