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繹當場愣住,頭一句話就讓他心情瞬時低落下來,但不可否認,他很想聽下去,雖然直覺下麵的話題可能沉重。
他站著沒動,助理先生說:“秦佑是三代單傳的獨子,從小就是被秦老爺子當成繼承人培養的,他自己一直很清楚自己身上背著什麼樣的責任,他冷靜理智而且固執,基本沒有為誰改變的可能。”
助理先生說話時神色相當凝重,看起來似乎還是三思而後行,並不是一時起意。
楚繹唇角笑容散去,本來想問問為什麼突然跟他說這些,但說不出原因的,張了張嘴,居然一個音節也沒出來。
沒理會他怔愣,助理先生又說:“他這樣的人,或許能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對你好,但要是指望他為你顛覆自己幾十年來的人生目標,你遲早會失望的,楚繹。”
這才肯定助理先生真是意指他對秦佑對了別的期待。
“景程哥……”楚繹下意識地開口反駁。
對麵的男人,卻沒給他說下去的機會。
“他們這樣的人是一定會結婚生子,而且最後極有可能是聯姻,他需要繼承人。秦佑本人很明白他要走什麼樣的路,不是被迫接受,而是他自己也覺得理所應當。”
“曾經有個跟秦佑同等出身的人,一時情迷心竅一意孤行地娶了自己想娶而不該娶的人,秦佑對這個人的評論就八個字,偏執昏聵,害人害己。”
助理先生幾乎是一口氣說完這些話,當然,還有些話他沒說出來。
偏執昏聵,害人害己,這個被秦佑不留情麵貶損到一錢不值的人,就是秦佑自己的親生父親。
秦佑這輩子,最厭惡的人就是自己的父親,他本人又怎麼會重蹈其覆轍。
這些家門內的私隱不能輕易為外人道,助理先生自認即使是說到這個程度,也已經算是犯了秦佑的大忌諱。
他一番話說完,片刻,楚繹笑了下,“景程哥,你可能誤會了,但是,還是謝謝你,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楚繹雖然笑得勉強,但一聲道謝還是誠懇有加,助理先生點下頭,他但願楚繹是聽進去了,要不是對這孩子有幾分喜歡,不忍心看楚繹泥足深陷,他不會冒著風險背後跟人議論秦佑的事。
就前一天晚上,楚繹那樣有眼色知深淺的一個孩子非得跟著秦佑一塊兒去gay吧,為的是什麼,他也不是沒看出來。
這不是楚繹第一次被人明言暗示地警告不要對秦佑動心,先前趙離夏也曾對他說過,秦佑最終是要跟女人結婚生孩子的,而且婚事可能就在這一兩年了。
楚繹還清楚地記得當時聽完趙離夏的侃侃而談,自己暗暗感歎這樣無厘頭的擔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今天助理先生把同樣的話更深刻更語重心長地對他言明後,他心裏頭竟然覺得酸,很難描述的感覺,像是被人當頭澆下一潑涼水。
入夜,楚繹在健身房揮汗如雨幾個小時,上樓路過樓梯邊上的起居室,瞧見秦佑斜靠在沙上正看著財經新聞。
楚繹打了個招呼,腳步直接就衝著房間去,秦佑看著他額角仍在滾落的汗珠,連頭都*的,叫住他,“收了汗再洗澡。”
楚繹步子頓住,嗯了聲,把毛巾掛上脖子,從茶幾和電視之間繞過,在窗邊的貴妃榻前,靠著凳腳就大大咧咧坐地上了。
在不算大的空間裏,每一個動作都跟秦佑保持了適當的距離,他平時最怕站在剛運動過後的人跟前,那汗氣挺熏人的。
秦佑手肘撐著沙扶手,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雖然沒笑,但墨黑的雙眸,目光溫和得猶如這個季節吹麵不寒的微風。
楚繹坐在地上,也對他很淡地笑笑,但很快,眼光閃爍幾下,笑意也緩緩變淺,把臉轉向了電視屏幕。
約摸過了幾分鍾,幾條新聞過去,廣告時間到了。
兩個人沉默許久,剛好播出一個廚具廣告,屏幕上兩張臉楚繹都很熟悉,是一對明星夫妻。
短短十五秒,兩個人把二人世界和天倫之樂的美妙上演得淋漓盡致,楚繹眼睛盯著電視,笑著說:“他們夫妻倆居然接了這個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