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繹在車裏坐了一會兒就覺得不對了。樂-文-
車窗外,秦佑拿著筆記本的手重重垂落在身側,另一隻手抬起來扶住額頭,就像尊石像似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絲毫顧不得身前還在跟他說話的男人,楚繹
清楚地察覺到他身上有種將欲傾頹的脆弱感,秦佑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連忙推門下車,朝著秦佑站著的位置衝過去,伸手去扶秦佑的胳膊:“秦叔。”
剛手還沒碰到秦佑的身體,秦佑胳膊一揮閃開了他,甚至沒回頭看他一眼,“你先回去。”
秦佑聲音沙啞得幾乎難以辨識,楚繹手頓在半空,這才看清秦佑垂下的側臉,眼中血絲遍布,那張俊逸的臉龐麵色灰敗頹喪得讓人幾乎不忍直視,就像隻受了傷了野獸。
這隻是前後幾分鍾的功夫人就變成了這樣,楚繹睜大眼睛,嘴唇動了動,看一眼身邊蜷著的獐頭鼠目的男人,眼光又回到秦佑身上,“出什麼事了嗎?”
秦佑依然沒看他,好半天,從嘴裏沉沉擠出幾個字,“你自己回去。”
他的聲音猶如拉鋸一般的粗糲嘶啞,說完像是回過了神,手顫著摸進衣兜,摩挲好幾下,才掏出手機。
而後,微微抖動的手指劃開屏幕,找到一個電話撥了出去。
楚繹沒敢再問,但也不會真的放心就這樣丟下秦佑自己走,沒說話,就這麼在馬路沿子固執地坐下了。
聽見秦佑是把電話打給助理先生,囑咐他帶著人盡快過來,楚繹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眼神狠狠地朝著一邊的三角眼男人瞪過去。
對上他的眼神,男人驚惶地躲到秦佑身後,眼神飄忽地晃來晃去。
楚繹搭在膝頭的手握緊了拳頭,但最終什麼也沒做,隻是把目光轉回到秦佑臉上。
助理先生很快就來了,開著一輛越野車,過會兒又開來一輛,上邊坐著總是跟著秦佑的幾個西服大漢。
車停下,幾個人把三角眼男人拎雞仔似的揪上了車,全都是一言不發,渾身肅殺。
眼見秦佑往助理先生那輛車的副駕座上坐了,楚繹急忙追上去,按著車門不讓他關上,“你去哪?”
秦佑深邃的雙眼目光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扳開楚繹的手,不容置喙道:“回去,聽話。”
一直到兩輛車前後消失在馬路轉角,楚繹才沒精打采地開著秦佑的車自己回家。
車開進別墅院子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天色不知道什麼時候變陰了,早晨出門時還是陽光燦爛,所謂天有不測風雲,大概就是如此。
這天一直到深夜,秦佑還沒回來,楚繹在起居室一直坐到十一點後,電視裏播著什麼他完全沒看進去。
電話鈴聲響起來,很快拿起手機,隻看了一眼,眼裏剛才亮起的光芒倏忽間暗了下去。
電話接通,他的經紀人說,“三天後就是牽手基金的啟動儀式,我訂的後天晚上的機票,到時候你和淩瓏一起去c市,先提前一天參加宣傳短篇錄製。”
“啟動當天站完台,直接從c市出發去錄你的真人秀,小王跟著你去。時間安排我已經傳給你了,你是不是還沒看過?”
楚繹這才想起來他下午看過日程表之後,沒給經紀人回複,誠懇地道了個歉。
經紀人笑笑:“這才休息幾天你心就野成這樣了,叫我怎麼敢給你放大假?”
電話掛斷,楚繹看著屏幕上的時間,已經快要零點。
於是他像之前很多次一樣,發了個信息過去。
“秦叔,今天晚上你回家嗎?”
本來後麵打了個表情,但覺得不合適,又刪掉了。
約摸過了半小時,秦佑回複他一條信息,隻有幾個字。
“我在石峰。”
除此之外,別無他話。
秦佑是第三天下午接近黃昏時回來的。
楚繹正拖著行李箱,準備出門跟助理碰頭,迎麵就看見秦佑走進了大門,身上穿的還是他們分別那天的衣服,頭發淩亂,下巴胡子冒出青茬。整個人像是幾天無休無眠似的,眼睛裏頭布滿血絲。
而且壓根沒注意屋子裏還有其他人,甚至沒注意楚繹還在他跟前,目光毫無生氣,像是有什麼傾覆坍塌被摧毀殆盡後的死一般的沉寂。
他進門,換鞋,接連著幾個動作都像是機械地進行。
楚繹一時大驚,手裏箱子撇在地上,大步上前伸手想要攙住他。
但張了張嘴,覺得這時候他一驚一乍,反而讓人難受。
秦佑這樣強大的男人,不可能喜歡別人把他看得弱勢,他不可能接受自己哪怕一絲半點的脆弱被別人的任何語言和行為放大。
雖然知道自己心裏頭對他隻是擔憂和心疼,楚繹還是若無其事地扯出一個笑,跟在秦佑身側,“你回來了,吃飯了嗎?要是還沒有的話,先上樓洗個澡,下來就能吃了。”
秦佑緩步往前走,這時候步子也沒停下,目光緩滯地轉到楚繹的方向,但也沒聚焦在他身上。
片刻,低沉地嗯了聲,沒多說什麼,朝著樓上去了。
楚繹停在原地,眼圈微微發紅,他不知道秦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不能問。可是他很明白,秦佑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整個人行屍走肉似的,他不可能丟下他自己離開。
把行李箱拖上樓,轉頭給經紀人打了個電話。
經紀人聽完他說的話,驚怒地說:“飛機還有兩個小時就要起飛了,你現在跟我說你不去?你知道借公益活動宣傳對藝人的形象益處有多大嗎?”
楚繹的回答溫和而堅定,“我拿出的錢,希望能幫到孩子們,至於宣傳這次就算了吧,我真的走不開。”
經紀人暴跳如雷道:“這是你的工作!”
楚繹笑了,“我中午吃了蝦,現在過敏得要切氣管才能活,嫻姐,出道幾年,我從沒誤過一次工,這次算我不對,我保證沒有下次,好嗎?”
經紀人冷笑一聲,“年前自己吃完一盤蝦都沒事的人,你跟我扯不打緊,這還咒上自己了?”
話是這樣說,終究是讓步了,最後囑咐楚繹隻給兩天的時間。
隔天後的早晨,楚繹必須乘第一清早第一班飛機去真人秀劇組報到,這就是她容忍的底線了。
楚繹隻得應下,下意識地轉頭看一眼房間門的方向,他但願,一夜一天的時間,秦佑能恢複如初。
但事不從人願,這天秦佑洗完澡下樓根本沒去餐廳,而是把自己關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