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送女(2 / 2)

臘月嗤地一聲笑了。還有這種說法的。

桐月衝臘月笑了笑,接著往家走去。

臘月在她們背後咬牙切齒地喊道:“我會把這話原原本本地告訴咱奶。”

“你隨便。我才不怕,咱奶那麼明理的人,肯定覺得我有這個心就夠了。”

兩個回到家裏,家裏一切照舊。

林桐月把荷月抱上床去睡,然後再回到堂屋去跟白氏商量用蠶豆的事,她沒敢說做買賣的事,因為她隻是聽說過做涼粉的方法,並沒有親手實踐過。為保險起見,她想先試試再說。

白氏一臉猶豫,不大敢做主:“要不等你爹回來,你問他。”

林桐月歎氣,白氏做為一個主婦,連這點事都要問林老實。

林桐月隻好等著林老實回來。

天剛擦黑時,林老實垂著頭回來了。

林桐月心中急切,沒看清他的神色,就過去問他:“爹,我想用蠶豆做點吃食行不行?”

林老實此時一肚子火,一見三閨女沒有眼色,驀地抬起頭,兩眼冒火,罵道:“吃吃,就知道吃。”

林桐月被罵得莫名其妙。

白氏和杏月早見慣了這種事情,趕緊跑上前來好聲安慰。

白氏軟聲道:“她爹,又是誰招你不痛快了?”

林老實火氣不減,瞪著眼睛道:“這村裏誰都能給我不痛快。——還不是因為你肚皮不爭氣,但凡你能生個兒子,我會這麼窩囊!”

林桐月心中明白,林老實肯定是在外麵受到別人的擠兌,才回來衝他們發火。

她暗暗鄙夷這人,有本事你衝擠兌你的人發火呀。

白氏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罪過,立即低頭不語。杏月也默然無聲。

涼粉到底還是沒做成,但林桐月不會這麼輕易放棄。她明天先斬後奏也要試試。

白氏消沉一會兒,默默地去做飯,杏月默默地去燒火,一家人沉默無聲地吃了飯。

沒想到臘月又來了,說她奶奶讓林老實過去。

葉氏發話,林老實二話不說就跟著去了。

母女三人都不知道葉氏叫走林老實又是所為何事。

林桐月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安。

她奶奶是不是又要生事了?

林老實去了小半個時辰才回來。

白氏和杏月就著昏黃的油燈在做針線活,林桐月在旁邊坐著,白氏一見了她,趕緊放下活計,溫聲問道:“老實,咱娘好些沒?她找你啥事啊?”

林老實往凳子上重重一坐,皺著眉頭,半天不說話。

白氏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神色,想再問一遍,又怕惹惱了他,她隻能不安地等著他的回答。

林桐月和杏月也在靜靜地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林老實打了一個長長地唉聲,“今天馬神婆來了,她算了算,說咱家這回生病一是因為跟咱家的一個人八字相衝,二是因為她這幾天總做夢夢見死去的爺奶,二老罵她不盡心,說林家的香火不旺,她又驚又嚇,才有了這場病。馬神婆還說,隻要送走了小五,咱下胎說不定就能生個小子。”

白氏一聽臉色立即變得煞白,杏月也是一臉慘淡。

桐月麵帶冷笑,可真會找借口。

林老實看了看白氏,眼中極為稀有的現出一絲愧疚:“我知道你不舍得,我也不舍得啊。可是這是沒辦法的事。”

白氏身子微顫,咬著唇問道:“你說吧,到底要怎樣?”

林老實撓撓頭,“咱娘說,先把荷月給馬神婆養著,馬神婆路子廣,讓她幫著打聽,誰家缺女娃,就送給誰家養。要是遇上個殷實人家,可不比跟著咱們吃糠咽菜地強多了。”

白氏眼帶淚光,抬起頭問道:“你已經答應了?”

林老實以沉默回答,答案顯而易見。

“老天呐……”白氏身子一軟,放聲痛哭起來。

杏月一邊擦淚一邊求情:“爹,荷月養那麼大,你咋說送走就送走呢。”

母女倆一起哭著求情,林老實好聲地安撫他們,耐心地解釋,但就是不答應她們的求情。

時間一長,他的耐心也用完了。把臉一沉,指著白氏厲聲道:“你哭哭就知道哭。你以為我願意這樣,還不是你不爭氣。”

白氏的哭聲弱了下去,從大哭變成了啜泣。

林桐月早就對這個對外軟弱對內凶狠、愚昧而又殘忍的林老實忍無可忍了。

馬神婆就是當初給葉氏那個殘忍建議的人,荷月到她手裏還能活嗎?林老實會不知道馬神婆的為人?他知道了也不怎麼在乎?

這樣的人也醒當爹!

一股怒火,在她胸中熊熊燃燒著,很快就要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