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紮紙劉
楔 子
紮紙劉老了，每天天還沒亮就睡不著了。有時候，他甚至能聽見小翠在喊他。也許真的是離死不遠了，他開始為自己紮紙人了。
朱砂，蛋殼，白宣紙，所有的工具應有盡有。紮紙劉給別人紮了一輩子紙，頭一次給自己紮紙人還真有些不習慣。
村子裏有人說，紮紙劉，你的紙人怎麼都是一個樣啊！眼睛呆滯，嘴唇猩紅，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紮紙劉的兒子也說過。他還借用了一個外國名人的話，一千個人眼裏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那句話的意思是每個人眼中的東西都是不一樣的，但是紮紙劉卻持反對意見，他紮的紙人是按照師傅教的方法紮的，如果真的活靈活現，樣貌不一了，那麼紙人就活了。
今天是滿月，滿天繁星似乎集體失蹤了。紮紙劉坐在那盞昏暗的白熾燈下，紅嘴素顏，雙眉細短，勾勒到眼睛的時候，他拿起了朱砂筆，輕輕點了上去。
紙人的眼睛猶如整個身體的靈魂，頓時顯得活靈活現，紙人的樣子像極了當年的小翠，她站在河邊，臉上帶著羞澀的紅暈。
“你來了。”
紮紙劉恍惚中聽見小翠在說話，他禁不住把手裏的紙人抱在了懷裏。窗外有風吹進來，屋子裏的白紙被吹起來，淩亂地落到地麵上，白熾燈閃了幾下，跟著滅了，整個屋子陷入了死一樣的黑暗中……
【1】
深夜，北海學院302男生宿舍。
四台電腦總在拚命地運轉著，他們的主人要麼正在打著遊戲，要麼在看電影，隻有一個人正在網上聊天。他叫周家豪，是302宿舍的宿舍長兼“電工”。
“電工”的意思是他利用自己非專業的技術成功把宿舍外麵長明燈的線路接到了宿舍裏麵，這樣宿舍裏麵就沒有了斷電的時候。他們可以在任意時間玩電腦。
現在，周家豪正在和一個女生聊天，這個網名叫杏子的女孩是周家豪聊了三個月卻還沒有見麵的網友。對於周家豪來說，這是他的一個失敗的遺憾，要知道以往的網友，不出兩個星期都會在周家豪的慫恿鼓動下見麵聊天。
“我們都認識三個月了，可是我卻還沒有請你吃個飯，這是一個多麼悲哀的事情啊，杏子，你能忍受這種悲哀的事情發生在我們身上嗎？”周家豪又一次向對方發出了邀請。
“當然不能，可是，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杏子的話總是欲語還休。
“那要怎樣你才能做好準備啊？”周家豪問道。
“不如你給我講個故事吧，你給我講一半，要是精彩的話，另一半留著我們見麵講。”片刻後，杏子發來了新的消息。
“好啊，那我給你講個恐怖故事吧！”周家豪打完消息，附送了壞笑的表情。
“好，你講吧。”
周家豪頓了頓，想起前幾天剛剛聽到的一個故事，然後把內容打到了聊天框中。
在公園的湖裏，一條小船突然翻了，劃船的漂亮女孩掉進水中。她不會遊泳，剛剛叫了一聲“救命”，就沉入了湖底。
一個男孩奮力遊到她跟前，抓住她，快速遊上了岸。
經過男孩的急救，女孩悠悠蘇醒過來。
她十分感激這個男孩，兩個人聊了很久，最後成了朋友。這一天碰巧是女孩21歲生日，晚上，男孩請女孩去吃晚餐，為她慶祝生日。
蛋糕端上來之後，女孩閉上眼睛許了心願，然後對男孩說：“你救了我的命，你幫我吹蠟燭吧！”
男孩一口氣吹滅了21根蠟燭，接著，兩個人邊吃邊喝邊聊。
浪漫的男孩問女孩：“你未來想嫁一個什麼樣的人？”
女孩想了想說：“他必須勇敢……”
男孩說：“在你眼裏，我勇敢嗎？”
女孩點了點頭說：“你冒死救我的命，當然勇敢。不過，我要嫁的人，除了勇敢，還必須聰明。我感覺你好像不是……很聰明。”
男孩笑了，說：“你那條小船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地翻了呢？”
女孩驚訝地說：“原來是你搗鼓的？”
男孩得意地點了點頭。
女孩朝四下看了看，突然壓低聲音說：“你還是不夠聰明！直到現在你都沒有好好想一想，剛才我為什麼讓你幫我吹蠟燭？”
打到這裏，周家豪停了下來，他問杏子說：“你知道為什麼嗎？”
沒承想，杏子很快便把答案回複了過來：“因為那個女孩沒氣了。”
周家豪有些鬱悶，沒想到自己辛苦打上去的故事，才幾秒便被杏子識破了真相。他有些不甘心地說，“你是不是在哪看到過這個故事啊？”
“笨蛋，這個故事在網上有的，我隻搜索了前幾句，整個故事就出來了。要不，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周家豪倒想聽聽杏子會講出什麼樣的故事來。
【2】
杏子講的故事叫《淩晨三點》。
劉洋聊了個女網友，他們在一個城市，每天淩晨三點女孩準時出現在網絡上。女孩叫佳美，在醫院工作。劉洋知道值夜班的護士，除了巡房，幾乎無所事事。正好這個學期劉洋的功課不多，所以每天晚上他都陪佳美聊天，不知不覺，劉洋便愛上了佳美。
這天，劉洋準備約佳美出來。
“好啊，不過你得來醫院找我，我在醫院上班呢！”佳美爽快地同意了。
劉洋二話沒說，在宿舍打扮一番，然後出門了。
佳美所在醫院離劉洋的學校並不遠，拐三個彎，穿過一條街就到了，因為晚上醫院有值班保安，佳美讓劉洋從醫院後門進來。醫院的後門中間有一條走廊，那個走廊旁邊有個陰森的鐵門，鐵門裏麵就是醫院的太平間。佳美說在太平間門口等他。
劉洋走到那個走廊的時候，忽然莫名地害怕起來。他有些後悔這麼晚出來見網友，還是在這種恐怖的地方。劉洋在電視上見過很多網友冒充女孩騙人，有的是為了開心，有的是為了謀財。
不知不覺，劉洋走到了太平間門口。寂靜的鐵門裏麵，沒有一絲聲響，劉洋甚至能感覺到裏麵全部是直挺挺的屍體。
這個時候，前麵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一個人影走了過來，似乎是個女孩，走路輕飄飄的。
“是，是佳美嗎？”劉洋滿心歡喜地走了過去。
“是劉洋吧！”女孩說話了，聲音甜美，但是帶著一股莫名的陰沉。
“我，我是劉洋。”劉洋有些不好意思了，要知道這是他第一次見網友。
“進來吧。”佳美竟然打開了太平間的門。
“怎麼，怎麼去這裏？”劉洋愣住了。
“我就在這工作啊！”佳美回過了頭，這個時候，走廊上麵的燈突然亮了起來，劉洋看見佳美的臉上全部是鮮血，她正露著一口白森森的牙看著劉洋。
啊，劉洋嚇得轉身就跑，根本不顧後麵佳美的喊聲。
“你猜結局是什麼？”杏子講到這裏停了下來，問道。
“我覺得佳美是太平間裏的屍體，夜半三更出來騙人。”周家豪分析著。
“不是，佳美是人。”杏子說。
“難道佳美是個神經病？”周家豪又猜了一次。
“錯，佳美是個化妝師，她專門給那些沒有親人的屍體化妝，為了不影響醫院白天工作，所以總是晚上出來工作。”杏子說道。
“原來如此，可惜那個劉洋膽子太小，錯過了好女孩了。”周家豪回複道。
“要不，我們也去醫院的太平間門口見見？”杏子突然發來了一個提議。
周家豪剛想說話，卻看見電腦右下角的時間正好是淩晨三點，他的心莫名地顫抖了一下。
“開玩笑的，我得下了，下次記得給我講好聽的故事，否則，你就別想見我了。”杏子又發來了一個消息，然後跟著發了一個拜拜的表情。
周家豪還想說什麼，杏子的頭像卻一下變成了灰色。
【3】
周家豪是被一陣劇烈的敲門聲驚醒的，昨晚睡得太晚，所以早上逃課，沒想到導師竟然親自來宿舍找他。
“我，我昨天複習功課太晚，所以睡著了。”周家豪紅著眼撒著謊。
“複習什麼功課？別說就是打遊戲玩電腦，你快點給我上課去，要不然別怪我考試的時候不給你過。”導師看著旁邊三個待機的電腦，一臉憤怒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