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風聲嗚咽,又起了風,畢竟入了秋季了,方時想象著後園那棵梧桐樹又要落一地枯葉了,“嘎嗒”、“嘎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仿佛那個妖豔的女子風情萬種地下樓,準備投入他的懷抱中。
方時肌肉緊繃,他畢竟還是年輕的,猛地拉開門躥了出去,高跟鞋的聲音又停止了,別墅內靜謐無聲,外麵的風聲顯得格外淒厲。
“誰?給我出來!”方時如野獸般嚎叫起來,沒有人回答他。高跟鞋的主人仿佛躲在幽暗處,無聲地嘲笑著方時此時的緊張,殘忍地挑逗起他的恐懼。
“張冰允,我知道是你,你陰魂不散,你在向我示威!”隻有窗外低鳴的風回應著方時的尖叫。
劉迅倚著車,把煙頭扔到了地上,他沒有足夠的證據,無法搜查方時的別墅。但是現在……他抬頭望了望天空,陰雲遮月,風聲呼嘯,方時可能早已入睡,整座別墅如蹲踞在黑暗中的野獸,深沉,不羈。
他打開了車門準備上車,別墅內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嚎叫,真如野獸般令人悚然。是方時的聲音,他聽了出來,片刻後又是同樣的吼叫,劉迅精神一振,但這之後,別墅裏再無任何異常了。
第二天的方時眼睛通紅,顯然是一宿沒有睡好。盡管張冰允這個方時的得力秘書失蹤了,但公司的業務還是照常運轉著,新任秘書雖然還不能完全配合好方時,但聊勝於無,方時定了定心,投入了工作中。
這一陣子突然沒有接連不斷的電話鈴聲吵人,所以經理室裏格外安靜。“嘎嗒”、“嘎嗒”,門外突然傳來清脆的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方時如五雷擊頂,手中的筆“啪”一聲落在了桌子上,這聲音……
經理室的門被猛然拉開,路過門口的秘書被嚇了一跳,手中的文件夾摔到了地上,方時一臉漲紅地瞪著她腳下的高跟鞋看了半天,才聲音嘶啞地叫道:“給我頒布一項新規定,以後公司女職員上班不許穿高跟鞋!”然後猛然摔上門,留下了目瞪口呆的秘書小姐。
劉迅多了一項工作外的任務,每天晚上守在方時別墅外的小山頭上調查方時的“秘密”。這座別墅地處偏僻,附近根本沒有人家,劉迅隻需要一架高倍望遠鏡,不用擔心會被別人看到。這樣的守株待兔,劉迅相信自己會得到一些線索。當然,也隻有他這種警校剛畢業的新手警察才會如此認真,如果方時有知,或許就不會過早慶幸遇到一個毫無經驗的新警察而會為劉迅的執著而感到驚恐了吧。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句話仿佛就是為劉迅這種人而說的,聽到方時午夜嚎叫的第二天晚上,劉迅裹著風衣在寒風中簌簌發抖,突然看到別墅的門打開了。劉迅急忙架起望遠鏡,是方時,他穿著睡衣,晃晃悠悠向後院走去。
糟了,視線是無法穿透別墅看到後院的,劉迅發現自己的失策,他飛快跑下小山頭衝向別墅的後院,希望能趕得及發現方時在後院做什麼。
方時很給劉迅麵子,當劉迅繞到後院費盡心機趴到牆頭時,發現方時仍然在後院,隻是站在別墅的後院裏,癡癡呆呆望著後院的那棵梧桐,他就那樣癡情地看,仿佛在研究一地的落葉,也仿佛在悲歎變得孤單的梧桐樹。劉迅考慮再三,方時似乎隻是個商人,並不是個詩人。
或者,那棵梧桐樹下有著什麼?警察的敏感令劉迅聯想到了屍體以及謀殺。
方時清晨醒來時,發現自己感冒了,噴嚏一個接一個,而且地毯和拖鞋底上沾滿了黃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的精力並沒有集中在這件事上,他想起了新招聘的那個女孩,那嫵媚的臉,細長的小腿,頗有些像張冰允,或許就因為她與張冰允的相似,他才會留下她吧。方時嘴角逸出一絲微笑。
劉迅並不能因為方時半夜跑去看後花園的一棵樹就去申請搜查證,他需要更多的證據。而方時也給了劉迅充分的方便,第二天晚上,劉迅守在別墅的側麵,果然,方時又是身著睡衣走了出來,在後花園裏兜著圈子,嘴裏嘟囔著:“冰允,你在哪兒?”他反複地轉著圈,最後站到了別墅的後牆下,又開始癡癡呆呆望著花園裏的那棵梧桐樹。梧桐樹並沒有因為主人的關注而顯得更精神些,實際上,由於秋天的來臨,葉子所剩無幾的枝頭顯得更加蕭瑟。過了許久,直到劉迅冷得鼻子發癢想打噴嚏時,方時才低著頭又沿著原來的路線返回別墅。
【3】
連續三個晚上,方時如一隻候鳥般堅持著同樣的路線做著令人費解的事,劉迅才醒悟到方時是在夢遊,那棵梧桐樹下必是有什麼東西令方時牽腸掛肚,他才會每晚都要夢遊至此,看守著這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