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像蹴鞠球滾了一圈,起身後拍拍屁股若無其事,他與陳長柏的交情素來如此,急紅了眼你給我一腳我送你一拳都是尋常事。
陳長柏站起身瞪了眼阿木道:“我沒空跟你在這瞎折騰,我困了。”
陳長柏對黑風嶺上的遭遇隻字不提,省得讓阿木問長問短。
阿木從地上爬起道:“我說死啦死啦,你先別著急著回去,正所謂有誌者事竟成,你可別忘了你我的誌向,廣闊天地大有作為,難道你就甘心在這窮鄉僻壤白活一輩子?”
陳長柏反過來拍了拍阿木的背脊,意味深長地說道:“阿木啊,鎮子外的風光興許是波瀾壯闊,可我得跟你說道一個陳震時常掛在嘴邊的道理,雖然陳震平日悶葫蘆打不出個屁來,也沒多大的能耐本事,可人家終歸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精,說的道理還是得聽,有句老話怎麼說來著,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陳長柏口若懸河地談起大道理來:“陳震說人生在世誌向很豐滿,現實卻常常很骨感,不錯,我的確想當那天下第一的劍客,可自認天資不足,慧根也平平無奇,想來那絕世高手多半是瞧不上我這等貨色,所以我還是在這座窮鄉僻壤混吃等死好了,等陳震退下來我再接過豆腐鋪子的旗子,娶妻生子平平淡淡,倒也不失為美事一樁。”
陳長柏在說到娶妻生子四字時,目光微動。
阿木一臉鄙夷道:“你也不想想,人之桃姑娘願意跟著你賣豆腐嗎?”
陳長柏幹咳了兩聲,有違本心地說道:“胡說八道!與人家之桃姑娘有何幹係?倒是你要好好把握住這次機緣,我跟你說句心裏話吧,其實由我頭一回看見你開始,我便覺得你不簡單,非常非常的不簡單,打個比方,我就像那溪流底下的鵝卵石,即便再過百年千年也隻能是一塊不起眼的石子,而你卻像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本身就價值連城的寶貝,隻要你能讓那位絕世高手收你為徒,你一定可以紅透半邊天的。”
陳長柏又輕歎了一聲道:“所以啊我還是回家往床上一躺,蓋上被子好好睡上一覺,繼續賣我的豆腐才是我該走的路,明白了嗎?”
阿木聽得涕淚縱橫,陳長柏果然是他的好兄弟,從未有人這般不吝讚美之詞誇獎過他,更從未有人能看得出他身上有著異於常人的地方,他一把撲進陳長柏的懷中,鼻涕眼淚通通不經意地蹭在了陳長柏的衣服上。
陳長柏又是一巴掌拍在額頭上,頭痛欲裂。
阿木信以為真,極力安慰陳長柏:“死啦死啦你千萬別氣餒,夫子他老人家說過,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你肯下功夫,饒是那茅坑裏頭的臭石頭也能點石成金。”
陳長柏忍無可忍,一拳頭砸在了阿木的腦袋上:“阿木啊阿木,你到底是缺心眼還是天真無邪,那些個絕世高手都是何人?都是跺一跺腳便能讓天地變色的人物,而那紫鳳樓是什麼地方你不知道?你可曾見過出入胭脂粉樓的神仙?換作是你不嫌掉麵子?”
阿木露出可憐巴巴的眼神,欲哭無淚。
陳長柏渾身上下起滿雞皮疙瘩,終究是招架不住阿木的胡攪蠻纏:“成,我再陪你等一會,事先說明,若是還見不著那絕世高手的人影,我可就真要走人了啊。”
話未落音,巷口出現了一位黃袍人影,他一路哈哈大笑著地走進小巷,似瘋似癲。
陳長柏與阿木抬頭一看,竟是鎮子中惡名昭彰的無賴和尚,這和尚有個人如其名的法號,大笑。
大笑和尚在鎮子中“名聲遐邇”,絲毫不遜那位坐在廊橋獨奏二胡的肖瞎子。
這位佛門弟子在不久前來到小鎮,性格瘋瘋癲癲,無論說什麼都要哈哈大笑一通,視佛門規條若無物,飲酒吃肉沾染女色樣樣俱全,閑來無事時總是在雕刻著一塊爛木頭,但這麼久一直沒見雕出個什麼花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