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葫蘆鎮新任城隍(1 / 2)

阿木繞開這個話題,話癆的性子頓時又盡顯無疑:“死啦死啦,你有沒有發現最近鎮子又有了許多變化?那些個外鄉人幾乎不留一人,似乎鎮子裏有什麼瘟疫重病,嚇得他們連夜就跑光了,還有就是鎮子頭頂那朵烏雲,徘徊不散好些天了反而還有厚積薄發之勢,也不知什麼時候會落到鎮子裏頭來。”

陳長柏的眉頭深深鎖起,其實阿木所說的這些他通通都有看在眼裏,陳震親口說過有人因為某些利益牽涉的緣故,想讓小鎮這座放逐之地灰飛煙滅,而如今小鎮的種種跡象似乎都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思。

思緒無根,陳長柏不願再去多想,他深信隻要有那個男人在,小鎮的天就塌不了。

阿木揉著下巴又道:“還有那黎馬也不知是抽了哪條筋,昨天財神客棧來了位龍虎山的老道士,穿得縫縫補補一點神仙風範都沒有,可黎馬那家夥非得要讓我拜那家夥為師,還要我跟他回龍虎山潛心修學,為此我還特地試探了一回那老道,給他斟茶的時候提了壺剛燒開的茶,裝作一不留神就灑在他的手上,誰知他根本就來不及躲開,反而還抓住茶杯一動不動,直至我將茶倒滿,依我看啊那家夥就是個老神棍半吊子,哪裏有什麼真本事,還是在蘇生巷跟著陳叔叔學劍來得痛快。”

陳長柏驚訝不已道:“龍虎山?”

阿木點了點頭道:“光聽著名字就俗氣。”

陳長柏捂住額頭為阿木感到頭疼,他雖不知龍虎山家底斤兩如何,能否與陳震從前的師門髻霞山相提並論,但他在老夫子那有過一些耳聞,老夫子在講學時曾有提及,龍虎山是道教巨擎之一,算得上聲名遐邇的宗門大派。

正是如此巍巍山門,到了阿木嘴裏卻變得一文不值,一看就知道阿木沒有用心去聽講,不過阿木說得沒錯,神仙就在隔壁不求大老遠去求佛,傻子才會幹的蠢事,去那龍虎山還真就不如在陳震身邊學劍,至少陳震會真心實意傾囊相授。

陳長柏提醒了阿木一句:“你瞧那秋水鎮的鬼見愁,穿得光鮮亮麗名聲赫赫,手段又如何?”

阿木愣了一下,如夢初醒。

夜幕愈發深沉。

豆腐鋪子的門半敞著。

陳震一如既往地坐在桌前小酌,卻不知何故沒了往日那種戲態人生的態度,而是一臉平靜無波無漣。

葫蘆鎮方圓百裏陰氣衝天,猶如黃河之水天上來滾滾蕩蕩,即將淹沒這座微弱螻蟻的城鎮。

風暴悄然將至。

受鋪天陰晦壓迫的緣故,城隍廟內那尊泥塑金身逐漸呈現崩裂之象,金箔漆泥層層剝落。

在如瓷碗崩裂的泥塑金身中走出一個黃袍人影,金身崩碎在即他卻毫無凝重之感,反而滿臉輕鬆笑意,須知金身一旦破碎,神祇亦將灰飛煙滅。

在同一時間,苦海河麵亦有個少年浮出水麵,周身衣物為水幕所織,波光粼粼,玄妙奇幻。

少年似乎察覺到了些什麼,猛然抬頭朝城隍廟望去,甚至要掙脫河水的束縛衝向鎮頭的城隍廟,隻是雙腳生根如陷泥澤,根本離不開水麵半步。

城隍爺李英俊神意微動有所洞察,他嘴角含笑就像先生看待得意門生如出一轍,可他並沒有去安撫那位忐忑不安的少年,身形飄忽如一縷青煙竄上屋頂。

赤目岩羊四蹄翻騰,目色極其凝重地眺望向小鎮之外,奇怪的是它頭頂那對如彎月鐮刀般的菱觧不知去向,使它看起來顯得有些滑稽古怪,如那剛出生嗷嗷待哺的稚幼羊羔。

黃袍男子負手而立,臉色從容平靜,淡淡地看向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暗,漫天陰風吹動他的發鬢,卻頗有讀書人意氣風發的神韻,那是一種刻在骨子裏的氣息,終其一生亦難以抹去。

岩羊徐徐回過頭,目光如風中殘盞明滅不定:“決定了?”

黃袍男子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頭。

岩羊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如遭受某種難以承受的打擊:“可從今往後小鎮該如何是好?”

黃袍男子鬆開雙手踏前一步,大袖之中升起一道譜牒,金漆渡邊雲紋纏繞,乃當年那位天盛皇帝千裏傳旨,於黃泉忘川鬼門關外冊封他為葫蘆鎮城隍之天命,名為山水譜牒內藏乾坤,就像老百姓出門隨身攜帶的竹簡照身帖,上邊寫有時辰八字出身來曆,在通關遊曆之時能夠驗明正身暢通無阻,正是有了這道山水譜牒,他這位城隍爺才名正言順。

黃袍男子伸手輕輕撫過,整張山水譜牒隨之攤平。

失去菱觧的赤目岩羊不忍再往下看,有意無意地扭開了頭,看向小鎮之外的茫茫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