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危急關頭龍潭英雄虎穴建功(2 / 3)

顧順章完全置地下工作的紀律不顧,用他過去用過的名字“化廣奇”在新市場豎起了巨幅醒目的廣告:著名魔術大師化廣奇蒞臨武漢演出。開頭連演三場,場場爆滿。摸著賺來的一大遝鈔票,顧順章興奮異常。他想趁此機會多賺些錢,就和遊藝場老板商量,再加演幾場。老板有錢賺,當然也就同意了加演。

三天過去了,周恩來見顧順章過了好幾天還沒回來,心裏非常著急,他擔心顧順章出事。經過與陳賡商量,周恩來決定派特科的同誌再到武漢去找他。

此時,武漢有個叫尤崇新的人,心裏也非常著急,他在武漢的大街小巷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這個尤崇新其本名叫遊無魂,江蘇人。他1925年參加革命,並積極投身於1927年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裝起義。從1927年11月到1928年1月,遊無魂曾擔任了三個月滬中區委書記。滬中區委是為了組織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裝起義而專門建起來的,1927年3月7日成立,最初叫公共租界區委,後改為滬中區委,遊無魂是滬中區委的第三任書記。1927年6月,中央決定撤銷上海區委,由江蘇省委兼上海市委。所以,有的文獻中說他是江蘇省委幹部。

1930年秋,遊無魂被調到湖北工作。11月,長江局重新組建武漢市委,市委書記就是遊無魂。

1931年1月,遊無魂在武漢被捕。開始他還沒有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這年3月,遊無魂等被移交武漢軍法處,被宣判死刑,定於4月中旬執行。他經受不住了,經過一夜思想鬥爭,他咬破手指寫了“白襯衫血書”,托看守衛兵送給國民黨求饒:“我是江蘇共黨常委,參加上海共產黨數次暴動,凡共黨高級幹部沒有不認識的。這些幹部常秘密來武漢巡查或調動,請恩允我一個月生命,在一個月內,天天照例請派捕手監視我,指認共幹,如無結果,即將我正法。”他表明自己現在的真實身份是湖北武漢地區的共產黨最高領導人,現願意戴罪立功,並為自己重新取名“尤崇新”,意為自己要重新做人。

“血書”被送到了中統特務頭子蔡孟堅手裏。這個蔡孟堅可不是一般的人物,當時未滿26歲,年紀不大的他已經是個老牌特務。蔡孟堅,江西省萍鄉縣人,1905年9月20日出生於萍鄉市蘆溪縣長豐鄉。在萍鄉中學讀書期間就秘密參加了孫中山先生領導的中國國民黨地下組織。後來蔡孟堅從青島大學經濟係畢業,又到日本慶應大學、東京大學研究院讀研究生。蔡孟堅從日本回國後,加入了國民黨中統。徐恩曾對他非常器重,他做事也特別賣力,很快成為徐恩曾手下的得力幹將之一。

蔡孟堅公開的職務是國民黨武漢警備區偵緝處副處長,實際上是中統駐武漢特派員。1930年秋天蔡孟堅到武漢執行“鏟共”任務,他先是化裝成漁民,進入中共控製的洪湖地區,偷偷拍攝了不少偵察照片。接著在1931年春,他又接連在武漢逮捕了中共湖北省委和中共長江局兩個機關的負責人。中共湖北省委書記被殺害,中共長江局負責人兼武漢市委書記遊無魂叛變。

尤崇新告訴特務頭子蔡孟堅:抓捕共產黨人的難處,主要是中共地下黨員都有化名,如按圖索驥按真名假姓找人是找不到的,隻有人的臉是變不了的,隻要不斷在街上搜索,總能找到熟悉的中共人員,也有可能抓到重要人物。

蔡孟堅本想槍斃他算了,另一個共產黨叛徒周大烈(宋惠和)建議留他一命,讓他去找共產黨,但時間上不給他“一個月”這麼長。蔡孟堅采納了周大烈(宋惠和)的方案,限尤崇新一星期內找到共產黨,否則就槍斃!貪生怕死、苟且偷生的尤崇新,沒有別的選擇,隻有接受這一條件。

三個月前還是共產黨高級幹部的尤崇新,就這樣成了共產黨的叛徒。蔡孟堅派特務隨尤崇新在街頭到處遊蕩,幾天來一直在四處尋找共產黨。他總是把帽子壓得很低,生怕別人認出他來。可是一連幾天在到處亂嗅,也沒有找到共產黨的影子,事關性命能否保住,他能不急嗎?

尤崇新帶著便衣特務在武漢的江漢關碼頭搜尋共產黨,從武昌方向開來的輪渡一趟又一趟地靠岸,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每一個上岸的人。突然,他眼睛一亮,興奮得差點要叫出聲來!一個個子不高卻很壯實的中年人手提柳藤箱子,出現在他的視野裏——這不是上海工人糾察隊的領導人嗎?尤崇新曾參加過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裝起義,他太熟悉這張臉了!

尤崇新看到的,正是初到武漢的顧順章。他正要跟過去,從他麵前經過的一群人擋著了他的視線,等他再搜尋那個共產黨要員時,中年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對他來說,這是性命悠關的事。眼看七天時間就要到了,蔡孟堅又來“索命”,他隻好如實說:“我已經發現共產黨頭子到了武漢,這個人曾領導上海工人暴動。請再寬限我幾天時間,我一定在武漢把他抓獲歸案。”

蔡孟堅瞪著眼對他說:“想耍我?發現了目標,為什麼不立即抓捕?”

尤崇新沮喪地說:“碼頭人太多太雜,一轉眼就讓他溜了。但我敢肯定,他一定還沒離開武漢,我一定可以把他找出來!”

尤崇新當時沒有及時向蔡孟堅報告共產黨要員之事,逼到頭上才說出來,其實有他自己的考慮。他認為:告訴蔡孟堅後,他肯定要來個全城大搜捕,抓到了這位共產黨要員,事情是蔡孟堅辦的,與他沒多大關係;如果抓不到,蔡孟堅會怪罪他無能,甚至會懷疑他為活命謊報軍情。在這種情況下,為了活命,也是為了日後能在國民黨裏有點立身的本錢,尤崇新想親自抓住這位共產黨要員,所以才沒及時報告給蔡孟堅。

現在他後悔極了,生怕蔡孟堅要他的命。蔡孟堅聽說來的是條“大魚”,就姑且再相信尤崇新一回,給他延長了三天時間:“給我記住,十天之內,如果再找不出共產黨,那就說什麼也不管用了!”

尤崇新不分晝夜,四處尋找上次發現的那位共產黨要員。眼看十天就要過去了,仍然沒有進展,他覺得自己死到臨頭了。誰知天無絕人之路,就在這關鍵之時,他轉悠到了新市場遊藝場,看到了那幅醒目的廣告:著名魔術大師化廣奇蒞臨武漢演出。

“是他,這個化廣奇就是中共要員顧順章!”

顧順章對這一切全然不知,還在十分投入地演他的魔術。4月24日,當演出結束後,尤崇新死死地盯著他,跟著他來到法租界的德明飯店,弄清了他住的具體地點。然後,他趕緊報告了蔡孟堅。15分鍾後,特務驅車趕到,四支黑色的手槍對準了顧順章,他被捕了。

顧順章帶著僥幸心理,一路上反複說:“你們弄錯了,我隻是個玩魔術的。”特務們不耐煩地說:“少裝蒜,到了警備區大獄你就老實了!”顧順章被押到了國民黨武漢警備區,蔡孟堅大喜過望,吩咐對顧順章進行突審。

黎明自首 截獲電報

有“鏟共專家”之稱的蔡孟堅,對付共產黨中的軟骨頭很有一套辦法。他厲聲喝道:“顧順章!”聽到對方叫自己的名字,早有心理準備的顧順章坐在凳子上一動也不動。

“別跟我玩這一套了,顧順章,我們已經掌握了你的真實身份。你不叫化廣奇,你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特科負責人。你最好識相點,不要再抱有什麼幻想了!”

顧順章知道混不過去了,冷冷地說:“既然你們什麼都知道了,那還審什麼,我沒什麼可說的了。”

蔡孟堅告訴他:“對你這樣的共黨要員,有兩條路可選擇,要麼與我們合作,要麼拉出去殺頭。我希望你能識時務,與我們合作。”

顧順章沉默了半晌,問道:“你們的處長蔡孟堅在不在,我要見他。”

蔡孟堅問他:“你怎麼知道蔡孟堅是這裏的處長?”顧順章略顯得意地說:“你們在全國的偵緝處長我都知道!”

蔡孟堅覺得顧順章在擺臭架子,人都被捕了,還要裝大樣。他不耐煩地對顧順章說:“我就是蔡孟堅,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你就是蔡孟堅?”顧順章連看都沒看蔡孟堅,口氣很強硬地說:“你馬上派飛機把我送到南京,我要麵見蔣委員長!”

蔡孟堅聽他口氣不小,一時倒還真被他唬住了,他說話的語氣變得客氣了一點:“蔣委員長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這樣吧,你有什麼事,我可以給你引見武漢行營主任何成浚。”

“不必了!”顧順章口氣十分堅決地說,“見了他我還是什麼都不會說,你們想把共產黨一網打盡,隻有馬上把我送到南京見蔣委員長。我有很多重要機密,別人麵前我是什麼也不會說的。”

顧順章認為,自己在共產黨裏地位不低,手中有很多重要的機密情報,諸如他知道設在上海的中共中央機關和中央領導人的地址,他還知道不少安插在國民黨重要部門的中共地下黨員,憑這些東西他可以成為蔣介石的座上賓,日後投靠國民黨,官位肯定不在何成浚、蔡孟堅之下。因此,他沒把蔡孟堅與何成浚放在眼裏。

顧順章提醒蔡孟堅說:“我到南京之前,千萬不要發電報或打電話報告我被捕一事,這一點千萬要記住!”

既然顧順章已經表示了歸順之心,蔡孟堅想到日後要共事也不好為難他,就把他想見蔣介石的事與何成浚報告了。何成浚聽到成順章願意歸順的消息後,很是高興,畢竟顧某是個中共內部舉足輕重的人物。但高興之餘,何成浚又覺得有點不對勁。顧順章什麼都不說,是不是在有意拖延時間,想等待共產黨來救他?像他這麼重要的一個共產黨大官,共產黨是不可能不管的。再說他也擔心,萬一見到蔣介石,他還是什麼也不說,老頭子被耍,問題可就太嚴重了!他感到這是個燙手的山芋,就把他推回給了蔡孟堅,讓蔡孟堅去執行。

蔡孟堅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對顧順章說:“顧先生,你要讓我們相信你願意與我們合作,總得有點表示吧。要不,我們怎麼相信你,怎麼安排你去南京呀!”顧順章聽明白了蔡孟堅的意思,他讓特務拿紙和筆來。從蔡孟堅手中接過筆後,他將紅二方麵軍駐武漢辦事處工作人員名單、中共中央駐武漢交通站名單和鄂西根據地駐武漢辦事處工作人員名單寫在紙上。

半信半疑的蔡孟堅根據顧順章提供的名單去抓人,果然抓住了一些中共在武漢的地下人員。看來這個家夥不是假投降,何成浚決定把顧順章送到南京去。但要是用飛機來接他,要經過南京批準,手續辦起來很麻煩。於是,何成浚決定用軍艦把他押送到南京去。

何成浚、蔡孟堅對於顧順章提醒的“千萬不要發電報或打電話”一事,並沒有當一回事。為了向上峰邀頭功,他們在4月25日這天分別向蔣介石、陳立夫、徐恩曾發了電報,將顧順章被捕及他的要求告訴了他們的上級。

話開兩朵,各表一枝。4月25日這天正好是星期六,周末陰雨綿綿籠罩著南京。地處南京中山路5號的中統辦公室,徐恩曾草草地處理了手頭上的一些事,把機要秘書錢壯飛叫了進來:“周末我想去上海度假,又得麻煩你在這裏值班了。”錢壯飛非常禮貌地回答:“主任,這是我應該做的。您放心去吧,我裏一切有我呢!”

徐恩曾去上海度假,實際上是去上海會情婦。風流成性的徐恩曾,在上海有情婦王書元,還經常上妓院去風流快活。錢壯飛到調查科上任後,很快得到徐恩曾的信任。一切往來信件,公函,電文等都由他代拆代辦,就是徐恩曾的一些家事也由他出麵處理。

錢壯飛一人在“大本營”辦公室值班,突然有人敲門,錢壯飛說了聲“請進!”進來的是機要員,她送來了一封急電。機要員出去後,他拿過來一看,上麵印有“徐恩曾親譯”幾個字。再一看,發電報的是武漢行營主任何成浚。這種事錢壯飛見得太多了,開始並沒覺得它有什麼特別之處。

不一會兒,機要員又送來一份寫著同樣字樣的急件。這下引起了錢壯飛的注意,會是什麼事情這麼緊急呢?錢壯飛開始有一種不祥之感。他隨即打開了第一封電報,用秘密掌握的密碼本,將電報內容譯了出來。何成浚發來的電文是:“共匪政治局委員,負責中共中央特科工作的黎明,業已於昨日下午被捕並已自首。”

錢壯飛知道,電文中所說的“黎明”,是中央特科顧順章的化名。他立即冒出了一身冷汗!顧順章是中共一個重要人物,他領導的“紅隊”確實懲治了不少叛徒特務,因此居功自傲,除了周恩來的話他還聽得進去,其他人都不在他話下。他利用工作的特殊性,亂花錢,生活日漸腐化,幾乎是吃喝嫖賭什麼都沾。他在上海英租界裏有自己的公館,裏麵的擺設非常奢華。陳賡說過:“隻要我們不死,就一定能見到顧順章叛變的那一天。”

把第一封電報原樣封好後,錢壯飛打開第二封電報進行翻譯。該電報的內容是:“黎明已歸順中央,說有消滅共匪中央的重大計劃,欲麵陳蔣總司令。”沒過多久,武漢方麵發來了第三封密電,電報還是何成浚發給徐恩曾的:“何長官電請陳部長,速報蔣總司令,調軍艦一艘即赴漢口,以便押解黎明赴寧。”錢壯飛分析,顧順章真的已經叛變了,不管怎麼樣必須盡快把情報送到中央領導同誌那裏。

就在這時,武漢方麵發來了第四封電報。電報稱“慮事關十萬火急,漢口方麵已征招商局客貨輪一艘。即刻押解黎明赴南京。”錢壯飛一邊思考對策,一邊關注事情的發展。很快第五封電報又送來了,電報內容為:“調查科駐武漢特派員蔡孟堅將於明日飛抵南京,向鈞座稟報。”

一切已經非常清楚,顧順章成了叛徒。如果不及時把這個情報告知中央,後果將不堪設想。是自己立即離開這裏去送情報,還是另想辦法?錢壯飛想起了李克農對他說的話:“伍豪(周恩來)同誌多次叮囑,你這個位置很重要,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暴露。”考慮到打入敵人內部不容易,這一走馬上就會暴露無遺。他決定暫時留下,先讓家裏人去送情報。於是他連忙回家,叫醒了女婿,他讓女婿劉杞夫連夜前往上海,找李克農迅速把情報送到黨中央。

臨危不懼 大智大勇

把女婿劉杞夫送上去上海的火車後,錢壯飛回到“正元實業社”,此時已經是深夜。值班人員送來了第六封電報。電文為“切勿讓鈞座以外人知道,否則將中國共產黨上海地下機關一網打盡的計劃會落空。”這封電報中說,顧順章自首的事情,切不可讓徐恩曾以外的人知道。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徐恩曾身邊有靠不住的人!從電報分析,顧順章很可能出賣了錢壯飛。經過冷靜的思考,錢壯飛最後下定決心離開南京。他把自己的賬目和相關的文件進行了處理,再到“民智通訊社”通知他安置在那裏的一位同誌轉移。太晚了沒找到人,他就用刀子將桌子上的一張地圖從中間劃為兩半,暗示已經“破裂”,今後要“切斷”聯絡。

4月26日淩晨,他驅車趕到電信局。雖然已連夜派劉杞夫直奔上海送情報,為求“雙保險”,錢壯飛還是給上海方麵發了一封電報:“天亮已走,母病危,速轉院”,“天亮”暗指黎明(即顧順章),“已走”即指叛變,他這是在向上海的中央報警。接著他又給天津“長城通訊社”的胡底發了一封電報,上麵寫道:“潮(李克農與錢壯飛的代稱)病重速返。”“潮”是錢壯飛的別名錢潮,暗示他撤離。

辦完這一切,錢壯飛鬆了一口氣。此時天已經大亮了,為了拖延時間給送情報的劉杞夫創造更有利條件,也為了不致於過早讓敵人發現而采取措施,錢壯飛從容不迫地開車到火車站,將徐恩曾接回“正元實業社”。

回到辦公室,錢壯飛將六封電報送到徐恩曾麵前,裝著什麼也不知道,對徐恩曾說:“武漢那邊或許發生了什麼大事,一連發來六封電報,而且都是讓您親譯的密電。”徐恩曾打開電報準備翻譯電文,錢壯飛“知趣”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徐恩曾一封一封地譯出電文,先是麵露喜色,可譯完最後一封時,麵部表情立即變得凝重起來。他把錢壯飛叫到辦公室,告訴他:“電文中說抓獲共產黨頭目顧順章,顧某交待我們這裏有共黨分子潛伏。”

錢壯飛說:“事關重大,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徐恩曾點頭讚同,便說今後要加強防範。錢壯飛隨便附和了徐恩曾幾句,然後裝著回家休息的樣子,離開“正元實業社”。他這一走,再也不回來了!考慮離開南京時到帶著女兒和年幼的兒子不便行動,錢壯飛隻好忍痛將他們留下。自己走了,家裏人怎麼辦?國民黨特務手段很殘忍,錢壯飛擔心家裏人遭到徐恩曾的迫害。出於愛子之情,錢壯飛離開正元實業社時,他在辦公桌內給徐恩曾留了一封信。在信中,他與徐恩曾講明利害關係,給他一些必要的警告。錢壯飛寫道:“政見不同,勿為難子女。否則穢行披露報端。”錢壯飛掌握了徐恩曾大量的不光彩隱私,估計徐恩曾不敢對他家人做過分的事。否則,便要將掌握的徐恩曾貪汙特務經費、暗算同僚和生活上的一些隱私都捅出來。

辦完這些事後,錢壯飛立即趕往車站,乘火車前往上海。

就在錢壯飛緊急處理相關事宜的同時,4月26日清晨,劉杞夫到達上海。按照他嶽父錢壯飛提供的聯絡方法與地址,馬不停蹄地找了好幾個地方,後來在鳳凰旅館終於找到了李克農。

一路趕來的劉杞夫,見到李克農後氣喘籲籲地說:“李叔叔,我嶽父讓我……讓我通知您,顧…顧順章……叛變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聽到這個情況,李克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顧順章在上海武裝起義中表現得那麼勇敢,他領導的紅隊專幹“除奸”之事,他自己怎麼會成為叛徒內奸呢!

劉杞夫見李克農眼睛瞪得大大的,定神後認真對他說:“我嶽父截獲敵人的電報,得到確切情報,顧順章在武漢被捕叛變了。他要我趕來通知您,讓您今天必須把這個消息通知中央有關同誌。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李克農問:“你嶽父現在在什麼地方?”劉杞夫帶著傷感的語調回答:“他和椒椒(劉妻)都還在南京。徐恩曾很快就要回南京了,怎麼辦呀!”

事關重大,他讓劉杞夫不要回南京去了:“南京現在很危險,我想你嶽父有豐富的對敵鬥爭經驗,他會妥善安排好的。你不要回去了,回去等於自投羅網。”可劉杞夫放心不下嶽父和妻子,硬是要回去:“越有危險我就越應該和他們在一起。”說完他流著淚轉身就走了。

劉杞夫一走,李克農馬上想到要通知中央有關同誌,可中央指定他的單線聯係人是陳賡,4月26日又不是和陳賡接頭的日子,怎麼辦?他隻好前往陳賡可能去的地方找他,可是跑了好幾個陳賡可能去的地方,都沒找到他。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他隻好找江蘇省委,因為找到江蘇省委就一定能找到陳賡。

李克農想到了過去他曾去過的江蘇省委的一個聯絡點,他去那裏與組織接頭。他這樣做是地下工作的紀律所不允許的,但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這樣在江蘇省委的幫助下,李克農於27日早晨在祥生汽車出租公司的修理部找到了陳賡。

周恩來接到陳賡李克農的報告後,立即會同江蘇省委書記陳雲以及特科的同誌聶榮臻、陳賡、李克農、李強等人,采取緊急措施。4月27日晚上7點半鍾,中央特科在上海四馬路的“福興字莊”召開緊急會議,會上周恩來通報了顧順章叛黨的消息,然後對轉移進行了具體的安排。采取的主要措施有四條:一、對中央直屬機關進行周密的保衛和轉移,把所有中共中央和江蘇省委的秘密機關全部撤離原址;中央直屬機關秘密工作方法完全改變;二、對一切可以成為顧順章偵察目標的幹部全部轉移到安全地帶,有的調離上海;三、把顧順章所知的領導人、秘書及家屬住址全部搬遷。領導人的秘書全部調換新人擔任,銷毀大量的機密文件;四、果斷地處理和切斷顧順章在上海一切可利用的親屬和社會關係。

當天夜裏,中央直屬機關、江蘇省委以及共產國際駐上海的各個機關,全部搬走轉移。由於措施得力、實施及時,使中共避免了一場空前的大災難。

錢壯飛提前一站下了火車,繞道進入上海市區。到上海後,很快找到了黨組織。周恩來非常關心錢壯飛和他的家屬的安置問題,指示特科要妥善安置好。在組織的安排下,錢壯飛住到了中共黨員李宇超家裏。與此同時,李克農到錢壯飛家,簡單地向他夫人通報了情況,告訴她:“如有人來找錢壯飛,你一口咬定不知道。過兩天組織上會來人與你聯係。”敵人到錢壯飛家裏搜捕他,錢壯飛夫人張振華機智應對,她故意哭著說錢壯飛“他在南京找了小老婆,早就不過問這個家的事了。”特務們信以為真,匆匆離開錢家去抓更重要的中共首腦去了。

敵特撲空 叛徒被殺

幾經周折後,顧順章於4月27日上午到達南京。從軍艦上岸後,他被押到了南京中山路國民黨中央調查科科長徐恩曾的秘密辦公處。顧順章一看到路名門號,就對押解他的蔡孟堅說:“這裏就是共產黨在南京的負責人的通訊聯絡處。”他壓低嗓門接著說:“趕快把徐恩曾的機要秘書錢壯飛扣留,他是共黨內線,如他逃走了,那將前功盡棄!”

蔡孟堅一聽,大吃一驚!共產黨真是太厲害了,竟然在國民黨的特務機關大本營都安插了特工。想到自己曾拍電報給徐恩曾,蔡孟堅感到大事不妙,趕緊打電話給徐恩曾。徐恩曾一聽,也緊張得不得了。自己身邊有共黨潛伏,竟然一點也不知道,讓蔣介石知道這事那還得了,不死也要扒層皮!他吩咐手下趕緊去找錢壯飛。此時在錢壯飛辦公室,才發現他留下的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