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底他們聯合創作的話劇,有三部當時影響很大:一部是根據《黑奴籲天錄》改編的《黑奴恨》;一部是他們創作的《最後的晚餐》;還有一部也是他們創作的《為誰犧牲》。
排演《黑奴恨》、《最後的晚餐》時,正值中華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瑞金召開,胡底等人以精湛的演技,一下子征服了與會代表和其他觀眾。蘇區的同誌把胡底他們稱作“紅色戲劇家”,不但對他們在敵人內部進行革命鬥爭的過去十分敬佩,對他們的文藝才華也十分佩服。
正因為戲劇作品影響大,所起的教育作用不可低估,有一天中華蘇維埃政府主席毛澤東急招胡底、錢壯飛和李伯釗談話,要他們創作一個劇本,來穩定紅五軍團將士的情緒。原來1931年12月,馮玉祥西北軍餘部之一的第二十六軍不願再為蔣介石作炮灰,在江西寧都起義,全軍一萬七千多人被改編為紅五軍團。一些從國民黨軍隊改編而來的士兵,思想、情緒上還不是很穩定。毛澤東要他們創作一個深入起義官兵思想、穩定他們情緒的劇本,對他們進行思想教育。毛澤東指示說,第一要穩定他們的政治情緒,他們過去為軍閥打仗,現在是為蘇維埃而奮鬥。過去當白軍,現在是紅軍;第二,要想盡各種方法去向他們宣傳過去是為誰送命,現在是為誰犧牲。
按照毛主席的指示,胡底找到他的搭檔,很快完成了這個任務。沒過多久,胡底、錢壯飛、李伯釗編演的話劇《為誰犧牲》搬上了舞台。劇本描寫一個國民黨士兵不堪忍受國民黨軍隊的種種壓迫,不願成為蔣介石排斥異己的炮灰,最終投奔了紅軍。胡底在劇中演當兵的。由於他把起義士兵在國民黨軍隊所承受的內心痛苦表現得恰到好處,該劇演出時許多官兵流下了熱淚,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除了上述三部作品,胡底還創作了《鬆鼠》(又名《紅色間諜》)、《階級》、《活菩薩》等劇本。其中《階級》這部劇,既有較強的政治教育意義,同時也有較高的藝術性,成為蘇區各種晚會的保留劇目。在該劇中,胡底編劇兼演員,他演馬夫這個角色,錢壯飛則演賬房先生。由於演出的場次太多了,蘇區的幹部群眾對它耳熟能詳。
值得一提的是,胡底還協助李伯釗籌建了高爾基戲劇學校,業餘時間他抽空給該校的學員進行輔導,為蘇區和紅軍培養了不少戲劇方麵的人才。
多才多藝的胡底,還和錢壯飛一起創作漫畫。往往是胡底搞漫畫的創意,錢壯飛動手繪畫,兩位地下工作時的戰友配合得十分默契。其中一副名為《打狗圖》的漫畫,發表在中央軍委的機關報《紅星報》上,是他們這方麵的代表作。
在蘇區的三年多,胡底除在保衛局工作外,還在中央蘇區劇團多次編、演寓意深刻的政治宣傳話劇、活報劇、雙簧等。他先後還編、演過《廬山之雪》、《殺上廬山》、《戰鬥的夏天》、《無論如何要勝利》、《趙一曼》等劇。他的文藝天才和創作才能,受到了聶榮臻等領導同誌以及廣大紅軍指戰員的敬佩。聶榮臻稱他“多才多藝”、“很有創作才能”。
1934年4月,胡底擔任中革軍委前方野戰司令部特派員。10月,第五次反“圍剿”失敗,胡底隨中央紅軍離開瑞金,開始二萬五千裏長征。
1935年1月,紅軍長征隊伍到達貴州,在遵義召開了一次重要會議,確立了毛澤東的領導地位。遵義會議後,中央紅軍在雲南紮西成立了中革軍委偵察科,胡底被任命為中革軍委偵察科科長。中央對偵察科非常重視,所有偵察科人員均從保衛係統中抽調,直屬總參謀長劉伯承領導。偵察科下設偵察隊,隊長是張明遠。偵察隊下轄四個小組,每個組有14人,每人配有一支手槍和一支駁殼槍。六十多個偵察隊的同誌個個都是使“雙槍”,他們實際上成了打前站的尖兵,總是在大軍行進之前負責摸清情況,繪製線路圖等。
胡底雖為科長,常常一馬當先,衝在戰士前麵。他領導的偵察科非常精幹,屢建奇功。如紅軍四渡赤水後,在昆明東北約四十華裏的楊林鎮,偵察科的技術書記劉琦奉胡底之命率隊化裝成國民黨軍隊,將當地守軍穩住後加以控製,使紅軍大部隊順利通過。在曲靖附近的雞頭村,偵察隊活捉了敵軍的一位副官,從他身上繳獲了雲南的軍用地圖。牽著敵人的鼻子走,紅軍不怕後有百萬追兵。1935年4月下旬,紅軍準備搶渡金沙江。
渡江必須要有船。劉伯承召集陳賡、李克農、胡底、張明遠等人開會,布置了搞船的任務。胡底接受任務後,如開了全體偵察隊員大會,對搞船一事做了具體安排。而後張明遠帶領4人化裝成國民黨軍,到鄉公所要船。在老百姓的幫助下,從國民黨稅警那裏弄到了兩條船。此後兄弟部隊也找來兩隻木船,這樣大部隊順利渡過金沙江。過江後,中央紅軍將國民黨追兵遠遠地甩在後麵,偵察隊搞到的兩隻大船關鍵時刻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功不可沒。
反對分裂 慘遭殺害
1935年6月12日,紅一方麵軍與紅四方麵軍在四川懋功的達維地區會師。一、四方麵軍會師時,張國燾部隊有8萬多人,毛澤東僅不足一萬人馬,張國燾從未當上一把手,便想爭奪中央領導權。黨中央為了顧全大局,有利兩大主力紅軍團結對敵,共同北上,也是為了爭取張國燾本人,於7月18日,任命張國燾為紅軍總政委。7月21日,中革軍委決定:紅四方麵軍總指揮部為前敵總指揮部,徐向前兼總指揮,陳昌浩兼政委,葉劍英任參謀長。在這種情況下,張才勉強率領紅四方麵軍北上。
8月間,紅軍總部將紅軍分為左、右兩路軍北上,開始過草地。紅軍總司令朱德、總政委張國燾和總參謀長劉伯承隨左路軍行動。但在左路軍到達阿壩地區後,張國燾突然擅令左路軍全部和右路軍的一部南下,並同黨中央分裂。
張國燾是中國共產黨創始人之一,江西省萍鄉上栗縣金山鄉山明村人,生於1897年11月14日。1916年他考入北京大學,成為該校理工預科一年級第三班的學生。由於他在“五四運動”中表現積極,被推為北京學生聯合會講演部部長,並經常深入工人群體進行演說。1920年10月,參加北京的共產黨早期組織。1921年7月出席並主持中共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當選為中央局成員,分管組織工作。
張國燾1928年赴蘇聯參加中共六大,在六屆一中全會上當選為中央政治局委員,會後作為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留駐莫斯科。1931年初回國,任中央政治局常委,後到鄂豫皖根據地,任中共鄂豫皖蘇區中央分局書記兼軍事委員會主席。1932年10月撤出鄂豫皖蘇區後,帶領紅四方麵軍進入川北,與川陝邊黨組織創建川陝根據地,任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1935年4月,放棄川陝根據地開始長征。
胡底時任紅一方麵軍保衛局執行部長,同中央蘇區劇團隨朱德、張國燾率領的左路軍行動。左路軍由紅一方麵軍的第五、九軍團和紅四方麵軍的第九、三十一、三十三軍組成,總指揮是朱德、參謀長是劉伯承,政委是張國燾。由於張國燾帶來的人馬多,張國燾實際掌握了左路軍的控製權。紅軍到達阿壩地區後,已經擔任中共中央副主席兼紅軍總政委的張國燾還不滿足,開始鬧分裂。
長征路上,胡底擔任總部的偵察科科長。過草地時,張國燾分裂紅軍,成立偽中央,企圖分裂黨。胡底對張國燾的這種行為堅決反對,行軍途中他慷慨陳詞,斥責張國燾:“反對中央,他是什麼東西!”他的頂頭上司劉伯承知道後,出於對他的保護就勸他:“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敢胡說,要小心啊!”胡底說:“我不怕張國燾,我怕個啥,我才不怕他呢!”。
恰好就在這個時候,因為部隊缺糧胡底吃了蘑菇中毒。加上天冷他又發高燒,燒得神誌不清時,他把積壓在胸的對張國燾不滿的話罵了出來,說張國燾是軍閥,是法西斯!張國燾派在胡底身邊的指導員,把他罵的話報告了張國燾。張國燾惱羞成怒,竟將他和李克農、錢壯飛誣陷為“國民黨特務”,給他扣上“反革命”的帽子,取消了他的馬和勤務員,逼他帶病自己背著大包袱行軍。他大病之後身體虛弱,天天掉隊,狼狽不堪。五軍團擔任後衛,經常收容他。
據曾在國家政治保衛局與胡底共過事的歐陽毅將軍回憶,一天,胡底掉隊時,正好碰見歐陽毅,一問才知道是張國燾在整他。看到他很狼狽,麵黃肌瘦,有氣無力,歐陽毅就決定把他留在保衛局同他們一起行走,以便照應和保護他。但是他是總部的人,要留他得經總部首長批準。歐陽毅騎馬去請示朱德、劉伯承,兩位首長讓他自己處理。
回到軍團部,歐陽將軍把留胡底的事報告了軍團長董振堂和政委曾日三,他們基本上沒有反對,他就當作默許了。這樣,他就把胡底秘密留在保衛局同他們一起行動,對他住的帳篷派人保護,對外保密。在草地上,歐陽毅住的帳篷緊挨著胡底的帳篷,常去看他,送些東西給他吃。胡底有了安全感,身體恢複得快,精神也很愉快,常給保衛局的年輕同誌介紹保衛工作經驗。
這事很快就讓張國燾知道了,張國燾當著朱德、劉伯承和歐陽毅等人的麵,叫囂:“誰敢收留胡底,就追究誰的責任!”接著,張國燾命令總部保衛局查找胡底的下落,查來查去查清了胡底住的帳篷,張國燾便下令抓他。
有一天,歐陽毅去軍團部開會,張國燾派人把胡底抓走了。保衛局的同誌迅速跑到軍團部向歐陽毅報告,他立即騎馬回到保衛局的帳篷,召集會議研究怎麼辦?有的同誌主張追上去搶回來,歐陽毅感到不妥。他們一追,抓胡底的人馬上會開槍打死他,而且雙方發生衝突,有礙大局。思慮再三,歐陽毅立即騎馬去總部,報告了朱總司令,希望設法營救。劉伯承總參謀長聽了後擔心地說:“張國燾是要下毒手啊!”朱總司令皺著眉頭,半天沒有吭聲。他們也很為難,不便采取營救行動。後來,朱總司令去關押胡底的地方看望了他,給他送點東西,安慰了一番,但也無法營救了。
胡底被抓走後,他給歐陽毅寫過一封信,是由關押他的人送來的。信中說他被關在通訊營,張總政委找他談過話,對他還好。還說他的一床毛毯比歐陽毅的好,要送給他。讀到這裏歐陽毅明白了胡底的真實處境。胡底不敢寫張國燾虐待他的實情,但已經明白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所以要送歐陽毅毯子。歐陽將軍給他回了一封信,說毯子他自己最需要,留著自己用,還托來人給他捎去一條犛牛腿。
1935年9月,張國燾率部重回阿壩。黨中央仍繼續對張進行耐心的說服教育,勸其率領左路軍北上抗日。9月8日黨中央又致電張,要他顧全大局,以革命前途為重,馬上率軍北上。次日張複電黨中央,再次拒絕黨中央的勸告。黨中央即複電張,堅決表示:“北上方針絕對不應改變,左路軍應速即北上。”9月9日張國燾在複電黨中央之後,又背著黨中央密電右路軍政委陳昌浩率右路軍南下,並要“徹底開展黨內鬥爭”,企圖分裂和危害黨中央而自立中央。
9月中旬,當部隊行至阿壩藏族自治州的斯達壩與鬆崗之間,受張國燾迫害摧殘的胡底已走不動路,有人將此事報告了張國燾:“胡底走不動路了,怎麼辦?”張國燾便下令對胡底進行“處理”。在張國燾的詞彙裏,“處理”就是“處決”。張國燾的親信對此心領神會,便令保衛局的秘書長要保衛隊的隊長趁著部隊宿營到鬆崗之前,帶幾個戰士用繩子把胡底勒死。與胡底一起被秘密殺害的還有許克堅(李先念戰友),他們被害後,被草草埋於路旁河溝邊,親信事後報告了張國燾。
胡底被害時年僅30歲,這位中共情報和保衛戰線上的一代英傑,就這樣死於張國燾之手。
叛徒可恥 烈士千古
殺害胡底烈士的張國燾,後來成為可恥的叛徒。他對信仰的背叛,以及他的所作所為,為後人所不齒。
1938年4月4日是清明節,國民黨陝西省黨部向中共中央提出請求,希望中共派一名高級領導去黃帝陵掃墓。張國燾吵著要去,毛澤東隻好答應他。他乘祭黃帝陵之機逃出陝甘寧邊區,投靠國民黨。4月16日張國燾在武漢見到蔣介石,一副奴顏媚骨,張口便說:“兄弟在外糊塗多年,幾經周折,如今才明白世事,請委員長見諒……”陪同的周恩來立即針鋒相對地說:“你糊塗,我可不糊塗。”4月18日張國燾被中共中央開除黨籍。不久,他加入國民黨的特務組織——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主持“特種政治問題研究室”、“特種政治工作人員訓練班”,從事反共特務活動。1941年起,他擔任國民參政會第二、第三、第四屆參政員。
胡底自參加革命以來,對黨忠心耿耿,出色地完成了黨交給的一次又一次的艱巨任務。他為中國革命事業,為保衛黨中央和黨的地下組織作出了卓越的貢獻。1945年,中共七大追認胡底為革命烈士,他的名字被載入大會印製的《革命烈士名人錄》。
抗日戰爭勝利後,張國燾一度出任國民黨政府行政院善後救濟總署江西分署署長。1948年6月在上海創辦《創進》周刊,繼續進行反共宣傳。同年11月去台灣,他在台灣並不如意,於1949年又轉居香港。
1956年中共八大召開後,張國燾注意到國內形勢寬鬆了許多,一直寄人籬下感到日子不好過的他,遂萌生了回內地的念頭。他通過各種渠道,向中共中央轉達了自己的請求。不久,中共方麵派人來了,告訴他:回去可以,但前提條件是承認錯誤。這個條件已經是夠寬容了!他雖早已料到有這樣的條件,但對方真的提出來時,他又猶豫了。他考慮再三,最後拿定主意不回去了。
張國燾的晚年,也十分悲慘。1966年,張國燾離開香港,投奔留學加拿大的大兒子。1968年移居加拿大多倫多。1977年12月,張國燾剛剛過了80歲生日,突然中風,從此臥床不起。1979年12月3日,張國燾因病去世,客死他鄉。
1981年11月17日,時任中共中央調查部部長的羅青長親自寫信給民政部部長程子華,認為胡底自1925年入黨之後,對黨無限忠誠,對敵人無比憎恨,以堅決勇敢、沉著機敏和卓越的才華,致力於黨的事業,建有特殊的功勳。還說他是中國共產黨初期情報工作戰線上的先驅,是紅軍時期傑出的文化教育工作者,應當追認為革命烈士。同年12月8日,國家民政部根據共中央調查部的建議,再次追認胡底為革命烈士。
叛徒可恥,烈士千古。曆史自會給每一個人一個公正的評價。全國解放後,毛澤東、周恩來等領導人曾經多次談到胡底和錢壯飛、李克農打進國民黨最高特務機關後,對黨做出的巨大貢獻。沒有他們的大智大勇,當時在上海的中央機關和黨的一大批領導人,都將不在了。多次被追認為革命烈士,這是對胡底最好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