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雷炸過的保安觀被濃如墨霧的陰氣所籠罩,初春時節的寒風吹起滿院的飛灰,襯著院子裏那些黃鼠狼燃燒後剩下的殘肢碎體,使得路無歸差點以為自己不在人間地界。
滿院狼藉,就連桌椅、大門等木質家具都被燒成了灰燼,斷牆、房頂全塌了,一派斷壁殘垣荒廢多年的模樣。
路無歸怔怔地看著她的家,半晌沒有回過神來。雷符霸道,要慎用。天罡神雷符霸道,陰雷符比天罡神雷符更霸道,並且炸過陰雷符的地方,陰氣凝結經年不散,往往會成為陰魂鬼物盤踞的地方。
她居然在自己家炸雷符?
可是她不炸雷符,她們都得死。
“小刺呢?”遊清微的聲音響起,她大聲喊:“小刺——”沒聽到回應,又大聲喊:“左小刺——”放眼望去,看見的除了灰燼就是燒過的骨頭殘骸。
“這呢!”左小刺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一道聚陽符燃了起來,露出符火旁的鬼道三人和左小刺的身影。
遊清微長長地鬆了口氣,渾身一軟,坐在了地上。她渾身濕透了,此刻隻覺胳膊、後背、肩膀到處都在疼,一陣陣發冷,身上還有濃鬱的血腥味傳出。
鬼道三人和左小刺趕了回來,被炸成廢墟的保安觀都失了失神。
保安觀屋裏屋外的東西都被陰雷符炸毀了,隻剩下他們隨身帶的那點東西。
鬼道三人的家當都是隨身帶的,並沒有多少損失。
左小刺除了手裏的一把七星劍,隻餘兜裏裝的十幾道保命符。
遊清微剛才用的大刀在掉在了井裏,如今能用的隻有那把太極乾坤扇。
黃皮子精剛殺過來時,鬼一讓路無歸把陰雷符收好,路無歸當時順手把桌子上的符和符繩都塞進了背包裏背在了背上。小唐給她買的是防水背包,她帶著遊清微跳進井裏後就浮上了水麵爬上了井壁,背包中的滲水情況並不嚴重,隻濕了最外層的一些畫符的材料,大部分符都還能用。
幾人身上都是傷,路無歸和遊清微身上都濕透了,她們的行李連同行李箱都被陰雷符化成了灰燼,連身更換的衣服都沒有,路無歸隻好帶著他們去莊富慶家。她打開莊曉笙的衣櫃,找了三套衣服出來。
鬼道三人又把他們隨身帶的縫傷口的針線和傷藥貢獻出來,她們三人縫合了身上的傷口,換上莊曉笙的幹淨衣服。
收拾妥當後,約定好在夜裏子時四刻開始炸乾坤陰陽局,鬼道三人從路無歸那要走十二道陰雷符和一半布符陣的符繩後,消失在夜色中。
路無歸各留了六道匿氣符和風罡符,剩下的符和符繩都給了遊清微和左小刺。
她說不上為什麼,看見保安觀被陰雷符炸成那樣,心頭突然很難受。
她知道就算沒有黃皮子鬧這一場,炸乾坤陰陽局時也會把保安觀炸毀,可是她就是難受。她想大概是因為那是她的家,是她生活了幾十年、幾百年的地方吧。
路無歸提著量天法尺跟在遊清微和左小刺的後麵,看著她倆布陰雷符陣。她對風水和法陣都不怎麼懂,她跟在旁邊看了半天,隻能一眼看出遊清微布的不是陰雷符陣,像是把柳平村的山形地勢以及風水都動用了起來在布陣,一會兒拿著羅盤算山高、一會兒算地氣定位,又一會兒說什麼“死門”、“傷門”,還村子裏到處走動,專找一些用望氣術看起來和別的地方不一樣的地方埋符和牽符繩。有些地方布上陰雷符,陰雷符以符繩相連,很像埋炸藥牽引線一樣;有一些地方又用聚陽符以及周圍的山石、配合草木結成陣。
她想可能是因為遊清微要把乾坤陰陽局改成太極八卦局,不能隻炸陰陽井和陰井,所以才在柳平村裏利用山形地勢和風水擺陣。“死門”“傷門”屬於生死八門,估計和八門遁甲有關係。
她不懂風水法陣,跟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就沒管她們怎麼布陣的了,而是密切留意周圍的情況。她覺得今天晚上的柳平村很不對勁,一片死寂,沒有黃皮子、沒有陰蛇,甚至沒有屍氣。這和莊富慶家的雷符炸了的那天晚上的情況很像。
可是柳平村已經沒有人了,野山坳的黃皮子應該也沒剩下幾隻了,可是陰蛇為什麼沒出來呢?她想不明白。
快到子時的時候,帶著滿身傷忙活了小半夜的遊清微和左小刺有些體力不支,她們在莊保國院門外的台階上坐下休息。幾人喝了點水,吃了點從莊富慶家找到的餅幹、肉幹。
左小刺問了下什麼時辰,說要小小地眯十分鍾再繼續幹活,說完把頭靠在遊清微的肩膀上眯上眼睛就睡著了。
遊清微看向握緊量天法尺不斷朝著左右張望的路無歸,說:“小悶呆,是不是有什麼不妥?我看你似乎有點心神不寧的樣子。”
路無歸說:“我覺得不對勁,村子太靜了,陰蛇一條都沒見到。”
遊清微輕輕說了句:“暴風雨前的寧靜。”
路無歸見遊清微說這話時眼神有點怪,似乎知道些什麼。她“嗯?”了聲,歪頭看著遊清微。
遊清微說:“小悶呆,記得我們埋陽符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