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楚楚捏著鼻子走了過去,采了一大把葉子,然後快速地跑回薛秦身邊說道:“好了,我們回去吧。”
薛秦從章楚楚手裏取過一片葉子,仔細看了看,說道:“這葉子確實長得和桑葉一模一樣,但我可以肯定地說,那株植物絕對不是桑樹。你等等,我再去多摘一點葉子,順便折一節枝條來瞧瞧。”
隨後,薛秦也捏住鼻子走了過去,她先采了一大把葉子,又伸手去折枝條。當她的手握住那植物的枝條時,突然愣了一下。隨即,她迅速地折下了一節枝條,然後飛快地跑了回來,拉住章楚楚的手,急急忙忙地朝章楚楚家裏奔去。
【7】
一進屋,薛秦就坐在沙發上低頭沉思起來,章楚楚見狀問道:“你在想什麼?”
薛秦的表情怪異,她似乎中了魔怔一般,死死地盯著手裏那枝剛折來的枝條,呆呆地望了好一陣後,才緩緩地說道:“這種植物我以前見過!”
“你見過?那它是什麼植物?”章楚楚興奮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植物,我是很小的時候,在外婆那兒見過的。我之所以現在能想起來,是因為我折這枝枝條時的手感,這枝條摸上去根本不像是植物的枝條,更像是某種動物的肢體。”
章楚楚伸手從薛秦手中把枝條拿了過來,仔細看了看,又用手捏了捏,說道:“這和普通的樹枝沒什麼區別啊。”
薛秦點了點頭道:“隻要把它折下來之後,那種奇怪的手感就會消失。”
這時候,屋裏又響起了那種恐怖的“沙沙”聲,章楚楚見薛秦依舊是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發愣,便不再叫她,自己忙活著把剛采回來的葉子鋪到不鏽鋼盆子下麵。
忙完之後,章楚楚回到沙發旁邊,她突然發現薛秦正直愣愣地盯著自己,臉上的表情十分怪異。章楚楚被盯得心裏發毛,伸手推了推薛秦,問道:“你到底怎麼了?我發現采了桑葉回來你就不正常了。”
“那不是桑葉!我們不應該把它采回來。”薛秦的語調有些悲哀,這越發讓章楚楚的心裏不寒而栗。
“你知道我為什麼養蠶嗎?”薛秦突然莫名其妙地問道,然後她不等章楚楚回答,就自己接著說了下去,“我養蠶是為了懷念死去的外婆,她生前養過不少的蠶。”
“對了,你外婆是怎麼死的?我聽說你外婆死得很恐怖,卻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章楚楚突然鬼使神差地問道。
薛秦聽到章楚楚的問話,身體竟微微地顫抖起來,她仿佛想起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臉色變得十分蒼白,眼神裏也充滿了傷痛和恐懼。
“對不起,我不該問這個問題。”章楚楚見薛秦的反應如此激烈,忙不迭地道著歉。
“外婆一直住在鄉下,她養了很多蠶,還說那些蠶是她的寶寶。小時候,我常常會跟著媽媽到外婆的家裏去看她老人家和那些蠶寶寶。可有一次,我和媽媽去看外婆時,卻發現外婆不見了!當天下午,一個鄰居在附近的山坡上發現了她的屍體。外婆全身上下的衣服都完好無損,而且穿得整整齊齊,但是她的皮肉和內髒卻都不見了,隻剩下一具白骨。”薛秦拿過那根枝條,緩緩地說道,“我第一次看見這種植物,就是在發現外婆屍體的那個小山坡上。”
【8】
兩行淚水從薛秦眼眶裏湧了出來,她沉浸在回憶中,夢魘般地喃喃說道:“當時媽媽就報了案,但警察勘察後卻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性,隻說有可能是外婆走到那山坡上時突發疾病而死,屍體露在野外,被蟲蟻之類的小動物啃噬,才導致短時間內白骨化。”
“如果是蟲蟻啃噬的,她的衣服為什麼會完好無損,還整整齊齊地穿在身上呢?”章楚楚疑惑地問道。
“我們也一直想不通這個問題,但現在我知道了。”薛秦的神情猶如魔怔一般,一字一句地從嘴裏憋出一句話來,“外、婆、是、被、蠶、食、掉、的!”
薛秦的話像一股強勁的冷空氣,瞬間讓屋子裏的氣氛變得冰冷而詭異。而此時,屋裏那“沙沙”的蠶食聲顯得愈發地清晰起來,這讓章楚楚和薛秦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會的!這怎麼可能!蠶就是蠶,它隻吃桑葉,不會吃別的東西!你憑什麼說你外婆是被蠶食掉的!”章楚楚終於受不了了,她把憋在心中的恐懼感,化作了一陣吼聲。
薛秦麵無表情地指了指擺在客廳中央的不鏽鋼盆子,漠然道:“當年我陪媽媽整理外婆的遺物時,也看到過類似的東西。那是一個竹匾,支撐竹匾那根綁著繩子的筷子被拉到了一旁,竹匾扣在地上,裏麵什麼也沒有,頂上卻被什麼東西啃了一個很大的洞……”
“咣當——”突然,一個脆響打斷了薛秦的話,她立即望了望拽在章楚楚手裏的繩子。章楚楚先是木了一下,但立馬就回過神來,十分肯定地說:“我沒有拉繩子!”
章楚楚與薛秦一齊把目光投向不鏽鋼盆子,那盆子嚴嚴實實地倒扣在地上,原先支撐盆子的筷子卻倒在了一旁。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章楚楚問道:“它進去了?”薛秦指了指地上的葉子,肯定地點了點頭。章楚楚這才注意到,在那些葉子中間,很明顯地留下了什麼東西爬過的痕跡。
章楚楚和薛秦走到不鏽鋼盆子旁邊,蹲下身子,凝神細聽,可盆子裏似乎什麼動靜也沒有。
這時候,屋子裏靜得讓人窒息。過了好半天,章楚楚才打破了這種沉默,說道:“不對啊,怎麼會一點聲音也沒有?”
薛秦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她說道:“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反倒證明它已經被壓在盆子裏了。你聽聽,屋裏的‘沙沙’聲都消失了。”
“對了,我家裏還有一罐滅害靈,我這就去找來。一會兒你慢慢地掀開盆子,我用滅害靈噴它,我就不信治不了它。”章楚楚滿懷信心地說道。
“滅害靈?那東西能行嗎?”薛秦不無擔憂地問道。
“管它行不行,試了不就知道了嗎!”說話之間,章楚楚已經找到了滅害靈,她回到盆子旁邊蹲了下來,將滅害靈的噴嘴對準盆子,然後朝薛秦點頭示意。薛秦小心翼翼地將盆子掀起了一條小縫。
兩人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什麼東西從那小縫處爬出來,章楚楚就讓薛秦將盆子掀高一點兒。盆子越掀越高,可是下麵除了碼成堆的葉子,什麼也沒有。章楚楚有些奇怪,她猶豫了片刻,就伸出手去翻那堆葉子,可她翻遍了所有的葉子,依然什麼都沒有發現。
“它會跑哪兒去呢?”章楚楚回過頭,不解地對薛秦問道。但她的話音一落,薛秦突然臉色大變,眼神中充滿了焦急和惶恐。與此同時,章楚楚眼角的餘光看到,一道迅疾的白光從那盆子下麵猛然飆了出來……
【9】
半年後,章楚楚正站在機場候機大廳門口焦急地東張西望,她的半邊臉被烏黑的長發遮得嚴嚴實實。
廣播裏響起了提醒某航班乘客登機的聲音,章楚楚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轉身準備走進候機大廳。
“楚楚,等等我!”就在這時,一輛出租車飛快地開過來,薛秦坐在車上,正探出車窗外,大聲喊道。
章楚楚聽到喊聲,急忙轉身回頭,迎著那輛出租車奔了過去。一陣風迎麵吹過,吹散了覆在她臉上的長發。那被長發蓋住的半邊臉,幾乎沒有皮肉,隻剩下光光的頭骨,看上去十分猙獰恐怖。
出租車停了下來,薛秦迫不及待地衝下了車,跑到章楚楚身邊。她從懷裏掏出兩張金色的紙片,氣喘籲籲地說道:“我們倆的錄取通知書到了,等你整完容回來,我們就一起去上大學!這所大學的生物係,是全國最優秀的。總有一天,我們會揭開那種植物與那些蠶變異的原因。那樣,你的臉就不會被白毀了,我也能讓九泉之下的外婆瞑目了。”
兩行淚水不受控製地從章楚楚眼眶裏湧了出來,淚花中那充滿希冀的笑容,給她的臉上增添了幾許柔和,看上去不再像以往那般猙獰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