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姨娘躺在床榻上,麵色如白紙一般,緊緊咬著牙根,手指攥成拳頭,棉被皺了一次又一次。
百合懊惱不已,見季姨娘氣得咬牙切齒,更是在心裏把夏夫人從頭罵到尾。
牡丹隻管去拿了湯藥趁熱喂給季姨娘喝,藥到嘴邊,季姨娘猛然瞪向她,手臂一揮,湯藥濺了一床,牡丹暗自咬牙,麵帶愁容,渾然不覺得湯藥燙人:“姨娘,這湯藥是不喝,你怎的早日好起來。”
季姨娘氣得抓過被子,背對著牡丹,“即使我喝了湯藥,我的孩兒也不會回來了……”
此話一出,牡丹就聽見季姨娘發出猶如困獸的嗚咽聲,心中卻是嗤之以鼻。
百合心如刀絞,恨不得把夏夫人大卸八塊才甘心,望著季姨娘微微抖動的肩膀,她更是悲從心來。
季姨娘的淚從眼角跌落,失去孩子她自然痛心疾首,可為了將來,她必須要吞下這口血水,喪子算什麼——
她還這麼年輕,有的是機會。
*
瓔珞從季姨娘院中折回來,柳小弟已經出門去找藥鋪掌櫃,一開上房的門,黑壓壓跪著一地的下人,瓔珞目不斜視,貼耳跟夏夫人說了幾句話。
夏夫人欣慰點點頭,瓔珞就立在了她身後。
杜媽媽站在下人麵前,指著其中一名暗灰色麻衣,額骨凸出的年輕婦人道:“全福家的,你如實回答夫人的話。”
全福家的一聽,身子跟著抖起來,未語淚先流,對著夏夫人“咣咣咣”磕了三個響頭,再抬起頭看夏夫人時,額前青了一大塊。
“夫人呐,我是真不知道是誰下了毒,我在夏府十多年,沒有辛勞也有苦勞,夫人呐——“
夏夫人眉頭一皺,手裏的茶盅重重摔在桌麵上,嚇了全福家的一跳。
她滿臉掛著淚,怔了怔。
“夫人?”
夏夫人麵若寒霜,明亮如鏡子一般的眼裏隱含著怒色,看得全福家的心生俱意。
她幾乎快要忘了這位慈眉善目,對人寬厚的夫人,始終是一位正房夫人——
她忙不迭又要磕頭。
杜媽媽冷哼一聲,“你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夫人並未要將你如何,除非——你心中有鬼!”
全福家的一怔,慌忙擺手,頭也跟著晃動起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那日你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全如實說來。”杜媽媽不耐煩,實在聽不得她哭哭唧唧。
全福家的也是夏府的家生子,仗著嫁給管家全福做填房,便在府裏指手畫腳,對人很是刻薄無力,就算是杜媽媽,平日裏她也敢不放在眼裏。
季姨娘喪子是天大的事,天降橫禍,她可不想被這個黑鍋,索性一哭二鬧三上吊。
哪知夏夫人不買她的帳——
“全福家的,今日你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夏夫人挑眉道:“全管家的填房並非隻有你一人可以擔當。”
這門親事是全福自己做了主,那時候夏夫人還沒嫁過來,夏老太爺跟夏老夫人一個病死,一個殘喘,夏老爺不願插手這等事情,就由著全福的性子,擇了她做填房,相處之後,全福啞巴吃黃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