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強的孩子。”他無奈地對著我搖頭,長指拂過我的長發。
哇!
幾乎不受控製地,我哭了出來。這一哭來得太突然,連他都毫無防備,傻了般看我。我隻顧流眼淚,無從解釋。他永遠不知道,這個動作對我來說,有多大的殺傷力。
我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隻能用哭來掩蓋,我低聲喊著:“疼,疼。”
他無奈地撫撫我的背,“剛剛拔的時候也沒見你喊疼,這會兒拔出來了反倒哭鼻子。”他一定覺得我是個怪人吧。
我覺得疼的不僅是傷口,更是心髒啊。
哭了好一會兒,我終於止住了哭泣,去看他的衣服。他的衣服被我的沾髒了,不能再穿,我抽噎有幾下,有些艱難地開口,“要不,脫下來,我帶回去幫你洗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搖搖頭,“洗不幹淨了。”我還想說什麼,已經有人來找他。他雙手扳住了我的兩臂,與我相對,“先在這裏呆會兒,我叫蔣正國送你回去。”
說完,他才轉身出去,跟迎麵到來的人說話。
“發生什麼什麼事兒了嗎?聽人說你急匆匆要了鑷子和消毒酒精往外走,是不是傷到哪裏了?”那人關切的聲音也傳到了我的耳裏。
鑷子和酒精是他專程要的?他早就知道我腳受傷了嗎?還有,他為什麼要跑過來關心我?傾刻間,我的心亂了。
“沒什麼事兒。”他平淡地回答,兩人越走越遠。
我還能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喲,你的衣服怎麼了?跟進了染房似的?”
“碰的,換過就是。”
……
他們的聲音,徹底消失。
我最終還是等到了蔣正國。沒有他,我根本沒辦法離開。
蔣正國把車開到假山下,我一瘸一拐地走出去,以狼狽之姿上了他的車。他並沒有揶揄我,關上車門後上一駕駛位。
他問了我住址,車子朝那個方向駛。我知道自己的臉像個五彩盤似的,也沒好意思在他麵前展示,一路捂著臉,把頭埋在膝蓋。
“到了。”不知多久,他道。我抬頭,看到了熟悉的屬於貧民區的建築。
“謝謝。”我道,推門下車。他比我還快,幫我拉開了門。我吃力地站起,他並沒有來扶我,隻是靜靜地看著我。
“走了。”我故作瀟灑地朝他擺擺手。
他卻叫住了我,“餘冉,你應該明白,代先生今晚給你清理傷口隻是出於道義,並沒有別的意思。你們的合作早就過去了。”
“哦。”我點頭,心裏泛酸,卻硬是倔強地抬眼去看他,“這話是代寧澤讓你帶給我的嗎?”
他遲疑了片刻,點頭。
眼睛,再次發脹,但這次我卻硬忍著沒讓它流下來。
“我知道,你不要擔心我會纏著他。我餘冉有自尊。”我努力扯出笑來,表現得雲淡風輕。他終於放心地點頭,“這樣就好。”
他轉身開車離去,我捏緊了路旁的一根電線杆子,感覺胸口跟電梯杆子一樣又冷又硬。我用力咬著唇,拒絕任何思維,更不許自己流眼淚。在那兒站了許久,我才蹣跚著往住處走。
因為腳受傷,我向經理請了兩天假,經理爽快地批準了。他告訴我,因為傷情發生在上班時間,所以醫藥費由酒店報銷,而不會扣誤工費。
我點點頭,卻並沒有去醫院。代寧澤把傷口處理得很好,而我並不是那種動不動就需要到醫院去的人。他手指落在我腳上的感覺時刻提醒著我,我們曾經近距離接觸過,但每每這個時候,我都會提醒自己,那隻是出於道義,沒有任何意義。
我以為對代寧澤的那份愛可以隱忍一輩子,直到連自己都忘記的,但我終究高估了自己。
那天,巍然帶著麥小玲來看我。幾個月不見,麥小玲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圓滾滾的像個球。他們的生意做得不錯,麥小玲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巍然對我也既客氣又大方,給我帶來了不少禮物。
“下午,我們要去代寧澤。”飯桌上,麥小玲突然道。這個名字突兀地被提起,我的胸口一陣刺痛,險些裝不下去,好半天才輕輕哦了一聲。
巍然和麥小玲的店子是代寧澤幫忙弄的,他們前去感謝理所當然。
麥小玲從我細小的變化裏看出了什麼,把巍然支了出去,握上了我的手,“坦白說,冉冉,你是不是還愛著代寧澤?”
她如此精準地揭開了我的麵具,讓我猝不及防,張著嘴幹巴巴地吐了個“哪裏可能”,眼睛卻泛起了水花。麥小玲重重拍了我一把,“我可是過來人,這種事怎麼能瞞得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