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介意,我倒願意被人拍到。”他一副啥事都不怕的樣子。五年前,他也是這麼說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倒願意做孩子的父親。”
我介意。
孩子……終究不是他的。
五年前,蘇沫用一根脆弱的血管把我和代寧澤逼上了絕路,偏偏這個時候,我懷孕了。我驚訝極了,根本沒想到自己還能做母親。這份喜悅不亞於得到了全世界,那一刻,就算蘇沫帶給我的煩惱都減輕了許多。
但我很快意識到了另一件事情。
如果讓代寧澤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他會被逼死的。一邊是不能受刺激又纏著不放的救命恩人,一邊是期盼已久的孩子……
最終,我選擇了逃跑。
是的,我又一次當了逃兵。
不當逃兵又能怎樣?難道真的要把他逼死不成嗎?他夾在我和蘇沫之間已經足夠累的了。
我不後悔自己當了逃兵,也不後悔生下晰晰,唯一難過的是,沒辦法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晰晰比別的孩子要早熟,才兩歲半就呀呀地問我:“爸爸呢?”那時,他眼巴巴地看著公園裏一個爸爸抱著一個孩子玩耍,目光裏全是期盼。我的心被狠狠割碎。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叫秦坊叔叔,開始叫爸比了。而秦坊似乎很樂意。但這是危險的。
等到關上晰晰的房門,我和秦坊一前一後走出來時,我極為嚴肅地開口,“以後,還是讓晰晰改口吧,叫你叔叔。”
“為什麼?”秦坊的臉上染滿了酷勁兒,顯然不樂意了。
“不是爸爸,當然不能這麼叫,你以後還要交女朋友結婚呢。”
“餘冉,我跟你說過,我願意做他的爸比,這是我們之間的事,跟你無關吧。”他橫蠻地道,衝得很。我差點就無語了,“晰晰是我兒子,我是他的監護人,怎麼跟我無關?你這是在語導他,讓他對你形成父親的依賴。”
“這樣不好嗎?”他的目光炯炯,幾乎把我吞噬,“餘冉,你明明知道……”
“好了,很晚了,你該回去休息了。”我極快地打斷了他的話。不可能的事,永遠不能留給他任何幻想。
他的臉全陰了下去,目光都暗淡起來,“餘冉……”
“秦坊,我是你姐姐。”我提醒他。當年,原意跟他離開,這是前提條件。秦坊徹底被打敗了般,垂著頭往外走,不再跟我多說一句話,呯地關閉了門頁。
我疲憊地仰倒在沙發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用光。其實秦坊真的很不錯,我懷孕的時候,他甚至停下所有的工作全身心照顧我,孩子出生時,是他守在醫院大門外守著的,孩子缺癢要動手術時,是他簽的手術同意書。
因為這個,他被狗仔拍到,差點被暴出未婚生子的醜聞。好在後來被擺平了。
孩子出生後,他一有空就會過來看,給孩子換尿布喂飯,唱搖籃曲哄孩子入睡,親生父親也不過如此。
但我不能,不能把他拉到我的生活裏來,這對他不公平。因為……我對他永遠都不可能有男女之間的感情。
“媽咪,你們吵架了?”晰晰抱著個枕頭,探出半邊臉來,小心翼翼地問我。我這才睜眼,去看他,“怎麼不睡覺?”
他扁了扁嘴,“你們說話的聲音很大,我睡不著。”
“對不起。”我走過去,歉意地道,低身把他抱起來重新放到床上。
“秦叔叔真的不能做爸比嗎?”他問,大眼裏滿是不解。對於父親,他沒有什麼概念,粘著秦坊無非是秦坊對他真的很好。
我摸了摸他的腦袋,撫亂了他一頭短發,“寶貝,叔叔和爸爸是兩個不同的概念,秦叔叔隻能是叔叔,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你的父親。”
他似懂非懂,眨著眼睛。
“如果你們結婚,他不就是我的爸比了嗎?”對於血緣關係,他還不能理解,我不知道怎麼解釋,隻能搖頭,“媽媽不會和秦叔叔結婚,所以,晰晰不可以叫他爸爸。”
“為什麼不結婚?秦叔叔很喜歡我,也喜歡媽咪啊。”連孩子都看出了秦坊的心思,我想,是不是該疏遠一點他了。
“可媽咪對他的喜歡隻是對弟弟的那種喜歡,所以,不能結婚。”
這次,他似乎懂了,點點頭。
我終於鬆了口氣,為他蓋好被子。要走時,他再次叫住了我,“那我的爸爸是誰?”
這一問,像一根綿細的針刺入了胸口,疼痛不堪。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抿唇不語。
“老師說了,每個小朋友都有爸爸,我的爸爸是誰?”孩子終究還小,不懂得查言觀色,所以沒看到我此時的蒼白,仍然問。
我的喉嚨哽得厲害,覺得無論說什麼對他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你爸爸……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等你長大了,他就會來接你。”我並不想一輩子隱瞞他的身世,等到他長大了,會把一切都告訴他,讓他自己決定是否回到代寧澤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