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坎坷“南巡”路

馮國璋的這一招真靈,西路的吳佩孚、張敬堯怕遭陳、王二督的迎頭痛擊,更怕釀成北洋派內戰,進軍停止了。東路的施從濱,兵車開到滁州也被大兵擋住去路,帶兵軍官說:“你好大膽,這是奉張司令之命去討伐的,你膽敢阻攔?”大兵說:“我不管你張司令李司令,我隻曉得服從本長官!”“你們長官是誰?”“說出來嚇死你,馮玉祥將軍!”

“啊?!”

車上的小官一級級請示,最後驚動了施從濱,施從濱會見了馮玉祥。

馮玉祥不客氣地說:“要麼待在這裏,要麼回去,前進是不行的!”

施從濱黑虎著臉問:“你能不能告訴我,誰給你這麼大權力?”

馮玉祥冷靜地說:“正義和良心。”

施從濱說:“中國沒有那玩意兒,隻有槍杆子!我是軍人,我隻懂得服從大總統12月16日兩路出師的命令。”

馮玉祥一字一頓地說:“我也是軍人,我隻懂得服從大總統12月26日的停戰布告!”

施從濱挑釁地說:“我要是硬過呢?”

馮玉祥冷冷一笑:“可以,不過先問問我的幾百斤黃色炸藥答不答應。”

施從濱傻了眼。

怎麼半路上殺出個馮玉祥來呢?原來,兩月前他從廊坊奉調福建去打廣東。兵車開到浦口,李純的參謀長登上火車,把一封密信交給馮玉祥,馮玉祥看過信,立刻下令原地駐紮,不再前進。誰的信能擋住馮玉祥的千軍萬馬呢?原來是他十分敬重的舅父陸建章。早在袁世凱時期,陸建章曾從事“聯馮倒袁”活動;段祺瑞上台後,陸建章又是馮國璋倒段的幕後高參。過去,他來往於南寧和南京之間,為馮國璋出謀劃策;今天,他又久居南京,為李純出謀劃策。李純一個個令皖係驚憂的計劃,大都是他出的。陸建章信的內容很簡單,令馮玉祥擁護大總統,歸附李純麾下,不再替皖係賣力。就這樣,馮玉祥長期在浦口駐下來。這一次,他也是奉了舅父之命攔阻兵車的。馮玉祥素以英勇善戰而著稱,任憑他施從濱軟磨硬抗,也無法前進一步。

這裏憋住膿,從那裏鼓出包。12月31日,主戰派曹錕、張作霖等十幾人發表電文,反對恢複舊國會。電文說:“舊國會兩次召集,兩次解散,成績無聞,名譽失墜,萬無恢複之理。請我大總統敦促參議院,速將政府提出之選舉及組織兩法克日議決施行,以為召集新國會之張本。”

段祺瑞為什麼要極力反對恢複舊國會呢?因為舊國會一旦恢複,皖係的馴服工具——臨時參議院就得完蛋,段祺瑞就無法控製和駕馭選舉,也就無法實現“政治倒馮”的陰謀了。長江三督立刻針鋒相對:你反對恢複舊國會,我反對你的臨時參議院。四天後,他們聯名發表了一個呼籲解散臨時參議院的電報,這一下觸到皖係的痛處。於是,兩係的鬥爭更加激烈。鬥爭性質已超出南北戰爭的範圍,形成直、桂聯合,反對皖係及主戰派的大決鬥。

馮國璋對皖係的妥協退讓到底釀成惡果。他任命段祺瑞為參戰督辦,段芝貴為陸軍總長,任命曹錕、張懷芝為東西路軍總司令,大大傷害了桂係和主和派的感情,致使西南五省聯名向北京政府提出質問,長江三督也對兩段上台表示公開不滿。1918年1月8日,以曹錕為首的督軍團又在天津開會,紛紛提議懲戒長江三督。因有人怕惹出更大亂子,沒能取得一致意見。他們就以十六省區軍閥的名義,電催北京政府迅速頒布對西南的討伐令。

馮國璋收到這個示威性電報後更慌了手腳,當即找王士珍商量對策。王士珍隻是唉聲歎氣,什麼辦法也想不出。馮國璋哀歎一聲,隻得讓王士珍退下。當即,他給督軍團發去一個電報:“無論戰和,吾北洋派必須同心協力,各省主戰者雖多,必俟全體參加,則團體固強,不致為人所乘。”他想用拖延戰術,贏得戰機。

同時,他又電囑駐南京、南寧的秘密代表,讓他們勸說陸榮廷做出一點和平姿態,並密電李純:“各方矛頭指向南京,望做出解釋。”

這些措施未能緩和戰爭氣氛。馮國璋又給天津督軍團發電:“西南主張恢複舊國會,閩鄂猶未停戰,應如何解決,希研究見複。”表麵看,馮國璋是跟主戰派站在一個立場上,要以武力對付西南,實際上,他是在轉移鬥爭目標。主要因為主張恢複國會的是國民黨而非桂係,閩鄂戰爭也與桂係無關,他想把戰爭矛頭指向國民黨,把戰爭規模局限在一個地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時,馮國璋又相繼收到前線北洋軍發生內亂的消息:浙軍旅長葉煥華、寧台鎮守使顧乃城在寧波宣布自立;湖北第一師師長石星川在荊州宣布自立;湖北第九師師長黎天才在襄陽宣布自立;河南民軍首領王天縱在汝州宣布自立。局勢更複雜化了。這時,主戰派放出口風:如果總統再不下討伐令,就由臨時參議院通過議案,迎接黎元洪複職。馮國璋靈機一動,自語道:“好,就讓荊襄等地的自立派們幫個忙吧!我要把主戰派這股毒火,引向荊襄一隅;把‘全麵討伐’壓縮成‘局部討伐’,達到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目的。”

1月9日,他以參陸辦事處“奉大總統諭”的方式,對前方發布命令,對荊襄等地實行討伐,把自立軍說成“土匪滋擾”,把北軍討伐說成“剿匪”行動,意思是戰爭與桂係無關。

主戰派馬上看出馮國璋的騙局。1月13日,倪嗣衝來到天津,跟徐樹錚沆瀣一氣,一唱一和,鼓動十六省軍閥再次聯名發電,反對“局部討伐”,堅持“全麵討伐”。倪嗣衝、張懷芝、張敬堯聯名提出罷免李純,盧永祥提出解除李純南北“調人”資格。

這時,西南派的唐敬堯、程璧光等十二人也發表聯電:對北京政府的兩路出師,進攻荊襄,起用“二段”等問題提出嚴厲質責。

馮國璋接到這些電報,真是苦惱極了。他本想兩頭討好,想不到兩頭得罪。他吃不好,睡不安。他本來脾氣很好,現在一反常態,對家屬、部下經常發脾氣。周砥的死,本來就餘痛未息,現在仕途維艱,令他更加思念他的賢內助。他時常站在周砥的遺像前,老淚縱橫地默默自語:“道如啊,讓我跟你去吧,我活得太艱難了!”

主戰派恨馮國璋不死,拚命催逼。說什麼再不發討伐令就與北京脫離關係,自動出兵討伐!段芝貴也原形畢露,在國務會上,經常瘋狂地進行戰爭叫囂。國務總理王士珍像根朽木,隻求下台避禍。

1月14日,馮國璋再次妥協:他讓參陸辦回答主戰派,可以把討伐對象擴展到國民黨,第二路軍可以開到閩、粵邊境作戰,但不得進兵湖南。主戰派仍不滿足,哇啦哇啦亂叫,堅持全麵討伐,堅持桂軍退出湖南,堅持討伐令隨軍發布!

馮國璋賭氣說:“你們去打湖南吧,打吧!”

主戰派說:“不發討伐令師出無名。”

馮國璋說:“你們連總統都不要了,還管什麼有名無名?”

正當雙方相持不下時,日本政府把段祺瑞執政時向日本借的一千萬元借款撥下來。這無異於火上潑油。各省軍閥分到軍費,如虎添翼,參加會議的督軍團回到本省,準備打仗去了。

1918年1月14日,南北軍在荊州和襄樊地區打起來,兩月來不戰不和的局麵終於被打破。荊襄地區很快被北軍占領。馮國璋接到前方戰報憂心如焚,他怕戰爭繼續向縱深發展,立刻擬就五道總統命令:一、恢複陸榮廷兩廣巡閱使職務,龍濟光另候任用;二、桂軍從湖南退出;三、北軍從嶽州退出,但不得南軍進駐;四、令譚延闓速回湖南,實行湘人治湘;五、責成川、滇二省當局,協商解決滇軍駐川人數及地點問題。

次日,正當王士珍召開國務會討論這些命令時,突然收到南軍進攻嶽州的急電,大家立刻目瞪口呆。王士珍立即率領全體閣員來到公府麵見馮國璋。馮國璋看過電報,走來走去,半晌不語。南軍占領嶽州,這意味著他的“局部戰爭”計劃徹底破產,直、桂同盟關係也將被打破,自己的政治地位將岌岌可危。真叫人心慌意亂,進退維穀!幾天來,他想了兩個“不得已而為之”的方案,難道該實施了?他為這個方案苦惱過,傷感過,流淚過。這是個鋌而走險的方案,步履維艱的方案,這個方案將改變中國的麵貌、力量對比和成員結構。這個方案他深深埋在心底,從未向第二個人透露過。

他跟閣員說:“命令暫不發吧,容我再想一想,諸位請回吧。”

下午五時,他驅車去東四牌路五條胡同去訪問徐世昌,請他代為出主意,同時也是“穩軍之計”。

一見麵,他們互致問候。徐世昌見他麵容枯槁,眼瞼幹澀,幾根稀疏的黃胡子挓挲著,眼裏凝聚著憂鬱和愁苦。徐世昌頗感幸災樂禍。

坐下後,馮國璋說:“菊人兄,我是來求教的。”

徐世昌滿臉堆誠地說:“華兄,快別這樣說,有何吩咐盡管說。”

於是,馮國璋把南北衝突、開戰以來的局勢扼要地敘述一遍。聽完,徐世昌往沙發上一仰,以手擊額說:“啊,是有些棘手啊!敝人久謝官場,孤陋寡聞,怕是出不來好主意。我看不妨把芝泉找來,共同研究如何?”

他表麵同情馮國璋,內心卻幸災樂禍。他跟段祺瑞早有默契:倒馮後扶徐上台。徐世昌所以要堅持把段祺瑞找來,一方麵怕引起段祺瑞的誤會,另一方麵為跟段祺瑞統一口徑。馮國璋願意讓徐世昌暗中幫忙。

馮國璋說:“芝泉處改日拜訪,我是特意來聽徐老高見的。”

徐世昌狡猾地說:“哎,不管是和是戰,芝泉都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談當今中國之出路,怎能沒有他呢?再說,我們可以當場勸勸他嘛。”

馮國璋一聽不無道理,說:“好吧。”

徐世昌到外間給段祺瑞掛電話,回來後說:“好啦,芝泉馬上就到。”他看看表說,“華甫兄,你太累了!今晚咱們痛飲幾杯,好好休息休息。放心,天塌不下來。”馮國璋未置可否。徐世昌吩咐下人準備酒菜。

過了大約二十分鍾,段祺瑞來了,三人寒暄一番,坐定。

徐世昌說:“是這樣,華甫兄光臨寒舍,想共同探討國內局勢,本人孤陋寡聞,所以把芝泉請來一議。中國的事情是我們自己的事情,榮辱與共,休戚相關,總統有總統的難處。我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來日無多,理應同舟共濟。芝泉,你說說你的高見吧。”

段祺瑞臉陰沉沉的,沒有一點笑模樣,他恨不能把馮國璋一口吃掉,還出什麼主意?沉吟許久,他陰陽怪氣地說:“你們一個是極峰,一位是元老,段某往哪裏擺?中國的事難就難在各懷異心,人心不古。區區西南,不過彈丸之地,齊心協力地幹一場,不消三月我保證大功告成,何必這麼不死不活地耗著,活受洋罪。”

馮國璋耐心地說:“芝泉,你我戎馬倥傯大半生,難道還怕打仗嗎?你想想,自打項城弄兵,清室遜位,共和興起,直到今天,哪一天不是你打我、我打你?災患迭告,國弱民窮,士卒暴露於外,商民流離失業,這種揪心日子還能繼續下去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不能商量著辦嗎?”

段祺瑞臉一紅一白,剛要發火,被徐世昌攔住:“哎,哎,過去的事都不要說了,我們還是想想下一步怎麼辦吧。”

段祺瑞往沙發上一靠,閉目養神,坐了幾分鍾啥都不說。忽然,馮國璋忽地站起來,聲色俱厲地說:“好吧,既然你們不說,我說!不錯,我主張和平,可不是廉價的和平,不是求爺爺、告奶奶去乞求和平!西南不要欺人太甚,不要得隴望蜀,我馮國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辦法?用不著別人想,我決定親自出征,不把西南蕩平,決不罷兵!”

徐、段驚呆了,不知馮國璋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一來,他一向息事寧人,還很少發這麼大脾氣;二來,他對西南從來沒有這麼大決心。他倆你看我,我看你,不知何言答對。馮國璋發了一頓脾氣,一擺手說:“告辭了!”轉身就走。

馮國璋回到宅邸,天已經黑了。他立刻派人把拱衛軍司令劉詢叫來,把他引入密室,關上房門悄悄地說:“劉詢,你回去後,馬上挑選精兵一個旅,要配備最好的武器、最充足的彈藥,把最近從美國進口的新式武器全帶上,由你親自率領,聽候調遣。你要悄悄地準備,不可走漏半點風聲。”

劉詢連連點頭稱是。

劉詢走後,馮國璋又把王士珍找來,對他說:“聘卿兄,我決定到南方視察戰事,你要坐鎮京師,注意維持地方治安,一應中外大事,由你全權處理。”

王士珍一聽,嚇得直咽口水,淒淒惶惶地說:“總統啊,我是個無能的人,你、你這一走,我、我……”

馮國璋說:“你放心,我不會叫你為難,一星期後我準時回來,有棘手大事,可等我回來處理。”

王士珍勉強答應。

當晚,馮國璋向各省發了一個電報,在詳述了中央之苦衷、軍事之困難之後,說:“嶽州危急,而奉命赴援之軍隊多觀望不前,故不得已親自出京督促。”

大總統突然“出巡”,引起公府人員惶恐不安。第二天一上班,公府幕僚大多來勸阻總統。接著,北京商會等群眾團體,也派出代表勸阻。馮國璋耐心向他們解釋。他又召見陸軍總長段芝貴、步軍統領李長泰、警察總監吳炳湘等,要大家認真供職,好好協助內閣維持京師治安。

晚8點20分,馮國璋偕秘書長張一麟,軍事處長師景雲、衛隊總司令何紹賢、副官長張宗昌、文承宣官田鴻恩、武承宣官李恩重、內務總長田文烈以及侍衛官八員、校尉官八員起程;此外,尚有府衛隊營、警察營各一營,拱衛軍一旅隨隊出發。馮國璋及隨員分乘八輛汽車,出東華門。所經之處警衛森嚴,車站閱台崗哨林立。錢能訓、葉恭綽等各部總長,李長泰、吳炳湘等軍警長官以及日本、英國等駐京公使紛紛到車站送行。馮國璋身著便裝,向大家拱手而別,列車轟隆隆向天津方向開去。

馮國璋的行動引起京城上下的不安和猜測。當然,也包括段祺瑞。馮國璋一走,他就跟心腹爪牙們猜測起來。既然是“親征”,應該走京漢路去西南,為什麼走津浦去東南?既然是“短期出巡”,為什麼帶精兵幾千、子彈二百箱、軸重幾車皮?既是“南行巡閱”,為什麼行色匆匆?到南方幹什麼去?終點在哪裏?為什麼選在大戰初起,四處碰壁的今天?太令人生疑了!段祺瑞很快想到:不對,他不是去前線,而是去南京,去組織臨時政府,去打一場南北戰爭!到那時,他將會跟桂係聯合起來,共同對付皖係,天下將會大亂,北洋派將會解體,局麵將不可收拾。太可怕了!段祺瑞嚇出一身冷汗。他立刻采取應急措施,阻止事態向壞的方麵演化。

總統專列於夜間12點半到達天津,曹錕早在車站恭候多時了。馮國璋此行,除段祺瑞分析的那些外,還有個網羅親信、分化皖係的目的。第一個目標是先說服曹錕,因為曹錕是直隸人,跟馮國璋的關係一向不壞,隻是受了段祺瑞的誘惑才入了主戰派集團。所以,馮國璋對說服他是有信心的。他決定在天津逗留一夜。

馮國璋在曹錕的迎接下走下專車,到曹家花園下榻。一到曹宅,曹錕早吩咐下人把酒菜擺上,為總統接風。一見總統,曹錕麵有愧色,心裏惴惴不安,眼睛不敢正視馮國璋的目光。馮國璋談笑風生,扯些無關緊要的事。酒席撤去,曹錕把馮國璋送入內室休息,馮國璋拉著曹錕的手並排坐在沙發上,曹錕心裏怦怦直跳,說話也不自然了。

馮國璋親切地說:“仲珊,你我是同鄉,又是摯友,我不要求你非得站在哪一邊兒,可要求你站在不偏不倚的公正立場上,總不算過分吧?仲珊你想,幾十年來,中國年年有戰爭,時時在流血,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時至今日,還在同室操戈,這是何苦呢?隻要你不反對我,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曹錕低著頭,局促不安地說:“總統……我……”馮國璋把一隻手搭在曹錕的肩膀上:“仲珊,可能有人給你開了空頭支票,許你什麼好處。你想想,靠得住嗎?可不要讓人家當槍使啊!”

曹錕邊聽邊想:段祺瑞是什麼東西?徐樹錚更不夠揍兒!我跟他們不過互相利用而已,不是他們給我許願我才不幹呢。現在,不管你馮國璋,還是段祺瑞,我都不能得罪,誰知哪片雲彩有雨?常言說:有奶便是娘。我要多長些心眼兒。他裝出痛心疾首的樣子說:“我、我曹錕對不起大總統……不過,我的心一直向著你老人家,往後,我絕不做對不起你老的事!”

馮國璋拍著曹錕的肩說:“好,希望照你說的辦。”

兩個人又談了一會兒,已到淩晨兩點鍾,馮國璋隻睡了一會兒,五點鍾又登車南行了。中午,車過濟南,山東督軍張懷芝登上列車。張懷芝雖然接到段祺瑞的密電,但他天生窩囊,一見馮國璋的麵兒,又看見車上虎視眈眈的衛兵,嚇得大氣不敢喘。他苦勸馮國璋在濟南住一夜,馮國璋知道夜長夢多,執意南行,張懷芝隻好隨車而行,名為“保護總統”,實為執行段祺瑞“第二套方案”。車到徐州,張敬堯也上車隨行。馮國璋的列車上帶著兩顆“釘子”,不過,他對二張全不放在心上,他擔心的是倪嗣衝。

馮國璋跟師景雲和張紹賢在研究專列怎樣過蚌埠。

師景雲說:“通過張懷芝、張敬堯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是奉命行事,看來段祺瑞已經猜出來了,他們做了準備。”

張紹賢說:“對,我同意這種分析。看來張懷芝、張敬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蚌埠的倪嗣衝。”

師景雲說:“倪嗣衝是段祺瑞首屈一指的黑幹將,陰險狠毒,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為了總統安全,萬不可在蚌埠停留,一定要盡快衝過去。”

張紹賢說:“隻有兩種方案,一是‘文過’,一是‘武闖’。文過是給他發停車信號,但不停車,開足馬力衝過去。”

師景雲擔心地說:“就怕沒有那麼容易啊,他隻要設置一點障礙,列車就很難通過。說說你的武闖。”

張紹賢說:“委屈總統去後麵的工具車廂,把輕重機槍調到前麵來,有敢攔阻者,機槍說話,列車衝過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