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美元開道,中情局陰影籠罩世界
為了阻止意大利的“紅色分子”在大選中奪權,中情局開始了“燒錢”運動,最後用1000萬美元把意大利共產黨“燒”到了台下;但是在“匈牙利事件”中卻開了一張“空頭支票”——麵對蘇聯坦克在布達佩斯連續四天的屠殺,中情局唯一能做到的就隻是在“自由歐洲電台”搖唇鼓舌;艾森豪威爾可以自豪地說“在我的任內,盧蒙巴終於死了”,但是非洲“雄獅”卡紮菲卻躲過了第8次謀殺,18年後在自己的帳篷裏接見布萊爾。
“馬歇爾計劃”就是“燒錢”
中情局成立之初的日子並不好過。當時的美國國務卿艾奇遜就直言不諱地說:“我對這個機構有極強烈的不祥預感。我提醒總統,一旦設立中情局,他本人和國安會,甚至其他任何人都無從知悉它在做什麼,亦無法控製它。”
所以,當時無論是五角大樓還是國務院,不但對中情局都不看好,而且還千方百計地排斥它。
1947年9月26日,中情局舉行了第一次會議,總統杜魯門親自出席了這次會議。在會上,中情局法律顧問勞倫斯·休斯敦曾提醒中情局局長希倫科特說,反對“秘密行動”的呼籲會與日俱增。中情局如果沒有國會的同意,就無法獲得法律授權以執行任務。因此,希倫科特就將中情局的海外任務控製在隻搞情報搜集,不搞其他的違規動作,但是他失敗了。
1947年12月14日,國家安全委員會向中情局發出了第一道最高機密令,要中情局立即執行一種秘密心理戰,“以期應對蘇聯及蘇聯所策動的活動”。要求中情局馬上著手打擊意大利共產黨,以防這些“紅色分子”在1948年4月意大利的大選中奪權。
中情局接到命令之後,立即開始行動。他們在給白宮的報告中危言聳聽地說,意大利可能變成極權的警察國家,一旦共產黨贏得選舉,必然會占領“這個西方文明最古老的所在地,尤其是全球虔誠的天主教徒都會密切關注梵蒂岡的安危。一旦遭到無神論政府包圍的梵蒂岡處於共產黨的槍口之下,這種可怕的情形簡直叫人不敢想象”。
當年的意大利共產黨,是一個成立於1921年的老資格的黨派。它是由意大利社會黨的左翼組成的。1922年意大利的國家法西斯黨上台後,在意大利所有的政黨中隻有共產黨堅持反法西斯立場,結果在1926年10月被墨索裏尼政權取締,總書記葛蘭西被捕入獄。1934年,意大利共產黨與社會黨在意大利結成了反法西斯統一戰線。
1943年墨索裏尼政府垮台,納粹德國侵占意大利,意大利共產黨率先組織民族解放委員會,派遣“意大利旅”開展反法西斯武裝鬥爭,其威望空前提高。1944年4月參加聯合政府,黨的領導人陶裏亞蒂先後任副總理等職(後在1947年被排擠出政府)。從此以後,意大利共產黨長期居於反對黨地位。所以當時美國認為,“來一場槍戰也好過讓共產黨合法奪取政權,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則是仿效共產黨搞顛覆”。
不過,美國國會當時並沒有同意國家安全委員會對中情局下達這樣的一項任務。理由是他們認為這種打擊“紅色分子”的行動是不合法的。另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這種對付國際共產主義的行動需要很多經費。要用美元開道,到意大利去收買那些社會名流和各黨派的政客,讓他們和中情局合作起來,共同去操縱意大利的選舉,最後,才能把共產黨趕出議會。中情局的官員們當時把這種秘密行動叫做“燒錢”。
根據中情局當時駐羅馬工作站站長詹姆斯·安格爾頓的預算,這次行動所需要的經費是1000萬美元。安格爾頓從戰略情報局時代就一直待在羅馬,他告訴總部,自己對意大利特勤機關滲透極深,已到了實質上由他主事的地步。他可以利用特勤機關的成員把經費分散出去,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是這1000萬美元的經費從哪兒來呢?
國防部長福裏斯特爾與好友艾倫·杜勒斯雖然已經請求華爾街和華盛頓的商人、銀行家與政治人物中的好朋友捐助,但經費還是不夠。於是,福裏斯特爾就跑去找老朋友約翰·斯奈德。此人時任財政部長,也是杜魯門最親密的戰友之一。福裏斯特爾說服斯奈德挪用外彙平準基金。該基金成立於美國大蕭條時期,原來的作用是通過短期通貨交易,穩定海外美元幣值,二戰期間則變成從軸心國家擄獲戰利品的收藏所。於是,約翰·斯奈德就從該基金2億美元的歐洲重建經費中,挪出了數百萬美元轉到一些有錢的美國公民(其中不乏意大利裔)的銀行戶頭,再由他們以募捐的形式轉入中情局設立的各個外圍組織。捐款人可在所得稅申報單上的“慈善捐款”旁標注特別密碼。就這樣,幾百萬美元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轉交給了意大利的政治人物,還有梵蒂岡教廷的政治組織“天主教行動會”。當裝滿美元的公文包在羅馬四星級的哈斯勒飯店轉手時,中情局的行動處長馬克·懷亞特說:“我們也很想以更老練的手法進行。用黑色公文包來影響政治選舉,畢竟不是很體麵的事情。”
中情局羅馬站為此付出了1000萬美元。從表麵上看,當時的1000萬美元相當於今天的1億美元,可在當時的戰後經濟複蘇時期,這簡直就是一筆天文數字。
“意大利行動”是中情局頭25年曆史中投資最大、為時最久、收獲最豐厚的一次秘密行動。1947年11月行動開始之初,安格爾頓站長從羅馬返回美國,在中情局由加洛韋負責的特別行動處內設立了一個“蘇聯科”,啟用他在意大利建立起來的特工網,網羅了一批在二戰中犯有戰爭罪的惡棍。這些人都是想通過這種機會來“豁免”自己的罪行。
在那些日子裏,安格爾頓一直在思考即將來臨的意大利大選。他擬定了一個“直接給錢”的計劃。到了3月份大選前夕,中情局終於獲得了分配選票的權力,同時支持小黨與“基民黨”候選人,從而完全操縱了1948年的意大利大選。
當年中情局的意大利行動到底花了多少錢,沒有正式的統計和記錄,但事後憑那些當事人估計,大約在1000萬到3000萬美元之間。中情局的行動處長馬克·懷亞特曾經說:“黑色手提包裏除了裝有厚厚的現鈔之外,還有滿滿的友誼和信賴,加上一點軟硬兼施……”
1948年的意大利行動中有一則傳聞,說當時在處理巴勒莫碼頭工人事件時,3名中情局的特工竟然請出了當地的黑手黨出麵,才把那件事給擺平了,最後,成功地讓裝有武器的美國貨船逃過共產黨領導的碼頭工人的搜查。不過,當時中情局總部倒是對他們的做法很不滿意。他們說,美國的武器流入了意大利,而美國船隻運回來的隻是糧食。
意大利這次行動的成功,讓中情局看到了金錢的魅力。於是,在後來漫長的歲月裏,中情局就在世界各地一直沿用這種以金錢收買選票和政治人物的手段,並且屢試不爽,在許多國家和地區都獲得了成功。
1948年3月5日,捷克危機爆發,柏林的美國占領區司令盧修斯·克萊將軍發給五角大樓一份讓人心驚膽戰的電報,說直覺告訴他“蘇聯隨時會發動攻擊”。五角大樓把電報泄露出去,華盛頓頓時一片驚恐。盡管中情局柏林基地的人員發電報再三向總統保證,沒有任何跡象表明蘇聯可能發動攻勢,但是沒人能聽得進去。次日,杜魯門在參眾兩院聯席會議上提出警告說,蘇聯及其發言人揚言要製造劇變。他呼籲國會立即通過一項在後來被稱為“馬歇爾計劃”的重大計劃。
“馬歇爾計劃”的主要內容就是美國向歐洲提供數十億美元,作為戰後重建的經費,並建立對抗蘇聯的政治與經濟屏障。美國將協助19個國家(16個在歐洲,3個在亞洲)按照美國的藍圖重建文明。凱南和福裏斯特爾是“馬歇爾計劃”的主要發起人,艾倫·杜勒斯則是該計劃的法律顧問。
自從通過了這頂“馬歇爾計劃”之後,中情局的日子就好過多了。因為這項計劃中有一項“秘密追加條款”,中情局可以從中挪用數百萬美元的經費。這對中情局來說,真是雪中送炭啊!
那項“秘密追加條款”的程序非常簡單。國會批準“馬歇爾計劃”之後,將在5年內撥出約137億美元的經費,接受該計劃援助的國家必須以本國流通貨幣配備等額的基金。中情局可以通過“馬歇爾計劃”的各個海外辦事處,使用這筆基金的5%,其數額總計約6.85億美元。
秘密經費是秘密行動的核心,中情局這時終於有了源源不絕且無從追查的現金支持了。
從此,中情局就從“馬歇爾計劃”中支出大筆的經費,支援它的所謂的“外圍陣線網絡”,也就是表麵上是由名流領銜的各種公開的委員會或谘詢會,其實就是各種間諜機構。
當時國際共產主義在全歐各地都有外圍組織,如出版社、報社、學生團體和工會。現在中情局也建立了自己的外圍團體。這些組織吸收外國特工,尤其是東歐各國的移民和俄羅斯難民。這批外國人在中情局領導下,可以在歐洲自由國家成立各種地下政治團體,建立它們的情報網絡。
1948年4月,意大利共產黨在國內大選中失敗,未能進入政府。不過在大選前幾個星期,意大利共產黨卻取得了一場大勝利。他們占領了捷克斯洛伐克,並展開一連串逮捕與處決行動。中情局駐布拉格工作站站長查爾斯·凱特克設法將大約30名捷克人送出邊界,轉往慕尼黑。這些人都是他手下的特工及其家屬,其中最重要的一位是捷克的情報頭子。凱特克找來一輛小客車,把他塞在散熱器和格子窗之間,安排偷運出境。
作為意大利頭號在野黨的共產黨,其政治地位始終使華盛頓深感不安。中央情報局認為,僅僅依靠“馬歇爾計劃”提供的經濟和軍事援助去支持加斯貝利政府是不夠的。凱南在馬歇爾和艾奇遜的支持下,建議中情局成立一個從事“秘密行動”的組織。國家安全委員會很快批準了這一要求,並於6月18日頒發了一道指令,授權中情局有權進行“秘密行動”和“準軍事行動”,並將在1947年成立的“特別行動處”改名為“政策協調署”,在國務卿、國防部長和中情局局長的領導下進行工作(後來劃歸中央情報局局長直轄)。
政策協調署由中情局的精幹人員組成,國務院任命弗蘭克·威斯納為政策協調署主任。弗蘭克·威斯納原為華爾街律師,在戰略情報局負責歐洲的行動,是該局秘密情報部門的負責人。戰後繼續留在軍事情報部門,同德國陸軍情報組織保持聯絡,後者被原封不動地保留用來秘密監視蘇聯人。後來他加入國務院,繼續經營那裏屬於他個人的情報小組,在戰後吸收了一大批法西斯分子為其工作。
政策協調處的主要任務就是“開展宣傳戰、經濟戰、破壞活動和準軍事行動,包括支援東歐的地下抵抗組織對付蘇聯的威脅”。威斯納果然不負眾望,在短短的4年裏,他領導的政策協調署就在國外建立了47個秘密情報站,在編人員2812人,合同人員3142人,年預算為8400萬美元,成為中央情報局幹得最紅火的地方。
威斯納上任伊始,就把對意大利的秘密行動作為工作的重點。先後在意大利情報站工作的有麥科恩、科爾比、蘭斯代爾、安格爾頓、沃爾特斯等一大批後來在中情局顯赫一時的人物。他們與美國大使和羅馬教廷一道協調工作,扶植意大利國內的非共產黨組織和團體,破壞意大利共產黨的聲望,成功阻止了意大利共產黨在大選中獲勝,親美政黨意大利天主教民主黨以大比分贏得了1948年的大選。
中情局在意大利得手之後,它在東歐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匈牙利。
“匈牙利事件”中的難堪表現
當年,赫魯曉夫在蘇共二十大所作的秘密報告被公開之後,立刻在東歐國家引起了一陣混亂,同時,還導致了匈牙利的工人發動武裝起義,蘇聯不得不出兵鎮壓。於是,中情局與蘇聯的鬥爭又在匈牙利展開了。
1945年4月4日,蘇聯解放了匈牙利,那隻不過是形式上的解放。在二戰時期,一些像德國法西斯一樣殘酷的匈牙利人成立了“箭十字”組織,他們在迫害猶太人的活動中起了重要作用。蘇聯占領匈牙利之後,“箭十字”組織中的一些成員搖身一變,成為新政權領導下的秘密警察——匈牙利國家保安隊。這個組織是匈牙利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秘密警察組織。
1949年4月,在蘇聯共產黨的支持下,匈牙利共產黨利用國家保安隊清理了政府,成立了由共產黨控製的“大眾陣線”。三個月以後,以極端共產主義者拉科西為首的持強硬路線者效仿蘇聯對內部進行了一次大清洗,從而牢牢地控製了匈牙利政府。
這個極端共產主義者拉科西天生一副殘忍的樣子——匈牙利人大都長得個頭高大,可這個拉科西身高卻隻有160厘米,而且身矮體胖,腦袋還是個“不毛之地”,於是,斯大林就在背後給他起了個綽號叫“屁股頭”。
但是,就是這個其貌不揚的“屁股頭”拉科西卻對斯大林崇拜得五體投地,始終認為斯大林那一套獨裁專製兼恐怖鎮壓的做法,就是治國法寶。他在國內仿效斯大林大搞個人迷信,推行“造神”運動。他要求匈牙利人對他本人必須頂禮膜拜,“偉大”二字隻能用於頌揚和描寫他拉科西。在他的領導下,匈牙利的國家保安隊成為一支鎮壓人民群眾的血腥勢力。匈牙利當時全國人口隻有幾百萬,而國家保安隊卻有正式成員10萬人,還有數以萬計的便衣人員。匈牙利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秘密警察國家,其恐怖狀態可想而知。
但是隨著斯大林的去世,整個共產黨陣營的執政風格改變,拉科西在匈牙利的地位也開始發生動搖。不久,他的部長會議主席一職就被尋求開放改革和民主自由的納吉搶了過去。但是在1955年,拉科西就動用軍事力量解除了納吉黨內外的一切職務。這時,他又開始重複斯大林當年的那一套,決定在全國範圍內大開殺戒,進一步鎮壓國內持不同政見者,想以此扼殺匈牙利人民長期以來對他的不滿和反抗。他公開提出:“誰不同我們站在一起,誰就是敵人。”
但是,斯大林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曆史已經在告訴世人,依靠血腥和暴力進行統治絕對不是正確的做法。即使是蘇聯的共產黨,也意識到了這一問題。所以在1956年7月18日召開的匈牙利共產黨中央政治局的會議上,當拉科西唾沫橫飛地把自己的設想向政治局委員們簡單介紹後,在場的蘇共中央主席團委員米高揚就神情嚴肅地向其他人員說,經過商議,“拉科西同誌必須下台”。
拉科西猖狂得太久了,對這樣的提議根本不在乎。他冷笑著走出會議室,給蘇聯領導人赫魯曉夫打電話。他本以為赫魯曉夫也和斯大林一樣會積極支持他。可讓他想不到的是,一直就對拉科西在國內實行高壓政策很不滿的赫魯曉夫在電話那邊把他臭罵了一頓,拉科西這才灰心失望,宣布辭職。蘇聯方麵提議由格羅接替拉科西擔任匈牙利黨中央第一書記職務,卡達爾任書記;同時還為被拉科西清除出黨的納吉恢複了黨籍。
與此同時,波蘭執政者統一工人黨中央第一書記哥穆爾卡公開抨擊斯大林主義的惡果,許諾要在波蘭實行進一步的改革,他的講話受到情緒激昂的波蘭民眾的支持。波蘭的斯大林路線支持者強烈反對,並向蘇聯請示,是否需要派遣軍隊來遏製他們認為迫在眉睫的波蘭人暴動。赫魯曉夫親自出馬到波蘭,嚴厲斥責哥穆爾卡的新政策,並且調動駐在波蘭的蘇軍,給哥穆爾卡施加壓力。但是蘇聯知道,真的對波蘭的改革實行軍事鎮壓,隻能激起波蘭人民更強烈的反抗,局勢肯定會一發不可收拾。赫魯曉夫是個聰明人,所以他最終取消了對波蘭的武力幹涉,同意將駐波蘇軍從華沙調回波蘭的基地。這是一個好消息,從另一個角度證明了蘇聯共產黨已經對某些國家的共產黨失去了控製。
格羅執政後,雖然對匈牙利的民眾鎮壓稍有緩和,但隻要國家保安隊還沒有解散,群眾對共產黨的印象肯定就不會好起來。當波蘭頂住了蘇聯壓力的消息傳到匈牙利後,匈牙利的知識分子階層受到了極大的鼓舞。1956年10月23日,匈牙利成千上萬的學生走上街頭舉行遊行示威,反對蘇聯對本國的占領,要求納吉上台執政,並將賦閑在家的拉科西活捉。格羅此時表現出了他強硬的一麵,命令國家保安隊用機槍掃射手無寸鐵的遊行群眾,同時命令政府出動軍隊和武裝警察,力圖恢複社會秩序。一些匈牙利的軍隊官兵此時轉頭向群眾靠攏,他們把一些武器送給憤怒的群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