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駱荊道:“我欠你一條命,豈敢不管這件事。隻是我突然想通了一個道理。”
陽碧珊道:“什麼道理?”
蘇駱荊道:“殺人和尚既是個弑命狂徒,他都已經殺了花千樹、星如雨、鹿鳳蕭、卜懷義、南宮訣等人,又怎麼會在乎多殺一個半死的胡嘯天。但既然胡嘯天能活到現在,就證明那和尚不會再去殺他。”
陽碧珊點頭稱“是”。
大俠,江湖上多得數不勝數。但像蘇駱荊這樣心思細膩、成熟穩重的大俠,的確是少之又少。
他太聰明,聰明得旁人不可芳物。
蘇駱荊道:“況且冷吟已經先行去了。”
蘇駱荊掏出一塊糖,放到嘴裏吃了起來,苦笑道:“也許你還不知道,我與他總是不能好好地做同一件事。我現在才想明白,當真是愚蠢了。”
陽碧珊喃喃地說:“我還一直以為你們是朋友……”
蘇駱荊道:“誰說我們不是朋友。從我第一次見到那個意氣風發,又有些傲氣的冷吟時,我就知道,若是我蘇駱荊還能有朋友,那必是冷吟。”
冷吟,一個意氣風發,又有些傲氣的人。
因此,他住的地方叫傲吟山莊。
曾經,傲吟山莊迎來了一個美麗溫婉、柔情似水的女主人,她也同樣有一個詩意的名字——
雪汀宛凝……
婚約,一紙婚書,成就了一段不幸的婚姻,毀掉了三個人的幸福。
那天的冷吟仍是意氣風發的樣子,他傲氣的臉上什麼也沒有寫,就好像一張潔白無暇的紙絹。
大紅的花轎抬進了傲吟山莊。
然而,莊主冷吟根本不知道新娘是誰,甚至不知道她的長相、年齡、身份。
他是傲氣的。
他一直是傲氣的。
他仍是傲氣的。直到一個叫蘇駱荊的青年闖進傲吟山莊,他仍是傲氣著……
誰叫他是冷吟。
這是蘇駱荊和冷吟的第一次見麵。
蘇駱荊說的第一句是“我姓蘇,蘇駱荊。蘇是蘇東坡的蘇,駱是駱賓王的駱,荊是荊軻刺秦王的荊。”
冷吟說的第一句是“在下冷吟。”
蘇駱荊現在回憶起來,突然覺得那時自己真的年輕過……
隻是,現在,冷吟還是很年輕,蘇駱荊卻蒼老了……蒼老了很多……
陽碧珊問道:“想要做蘇大俠的朋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冷莊主有這個資格。隻怕小女子……小女子……不配……”
蘇駱荊道:“你的確不是。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你做我蘇駱荊的朋友。”
陽碧珊又問道:“我不能做你的朋友,那我……那我……”
陽碧珊雙頰通紅,紅得像晚霞一樣燦爛。
她已經想到了。
她必然想到了。
她一定想到了。
隻要她是一個女人,都會想到的。
畢竟,蘇駱荊也是一個男人。
隻要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見到陽碧珊這樣的人間尤物,是絕沒有不動心的。
但是……
蘇駱荊說道:“你是我蘇駱荊的恩人,一輩子的恩人。”
恩人?!
她僅是他的恩人。
他也僅把她當作恩人。
能讓蘇駱荊心動的女人,隻怕這世上隻有一個。
仍是那個詩意的名字——
雪汀宛凝……
蘇駱荊道:“所以,作為我的恩人,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把你送回家呢?”
陽碧珊奇道:“這是、這是回歐陽山莊的路?”
蘇駱荊道:“當然。要我蘇駱荊這樣一個男人一直帶著陽莊主你這樣的一個漂亮女人,這的確是一件十分不妥的事。”
陽碧珊隻得順著蘇駱荊的意思,輕輕一點頭。
事到如今,她隻能聽他的。
始終,蘇駱荊都是一個值得女人信任的男人。
他說逍遙小仙用心良苦,其實真正用心良苦的正是他自己。
一個真正的大俠,確實時時都生活在用心良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