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權,財,藝,究竟有什麼?
歐陽山莊除了家業,一無所有。
直到有一個奇怪的女人來了,身懷六甲,手掌萬財。
她是一個絕色美姬,梳著楊妃墮馬髻,珠翠滿頭。
她自稱姓穆,遭仇人追殺,逃難到歐陽山莊。
陽霍,不,那時還是叫“歐陽霍”。
見財必然會忘本,原也不是他的錯。試問誰人能眼見著唾手可得的萬貫家財而不動心呢?
何況歐陽山莊已經衰敗,怎樣重整雄風,歐陽霍比誰人都清楚。
可是穆氏武功也著實不俗,歐陽霍並不敢輕舉妄動。一麵盛情款待,一麵伺機行事。
時機來了,時機終於來了,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對歐陽霍一直沒什麼戒心的穆氏還是糟了他的毒手。在她看見新生兒的那一刻,同樣也看見了含笑的死神。
不,應該說是含笑的歐陽莊主。
在穆氏臨死之前,為了威嚇歐陽霍,她甚至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她並不姓穆。
這個女人的夫君複姓端木,她就是大俠端木楓的發妻。大盜端木楓晚年病危,仇家上門尋仇,為了保住骨肉,他的妻子帶著家財逃難。原以為歐陽山莊家道中落,躲在這裏不會被人發現。
誰也沒有想到,人與獸隻在一線之間,有了貪欲,人人都是獸。
歐陽霍狠心地殺害端木夫人之後,也是良心備受譴責,午夜夢魂,夢魘纏身。
歐陽山莊再度興起,歐陽霍卻無法麵對自己無恥的行為。
終於,他無法忍受內心不安的痛楚,於是改了自己的姓氏,改姓陽,以此來減輕罪孽。
而端木夫人留下的新生兒,正是一對雙胞胎女兒。
陽霍哪裏還敢多生罪孽,便將一對孩兒當作自己的孩兒撫養。一直無所出的陽夫人也當她們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這自然是陽霍的秘密,外人不會知曉,歐陽山莊的人也都不知曉。
此時知道這個秘密的蘇駱荊和任君逍都不免為這段塵封的過往駭然,這其中的錯與對,誰又能分辨得清楚?
任君逍輕聲道:“這麼說陽碧珊和陽碧雪並不是陽霍的親生女兒。這麼說他們不是父女,而是仇人。”
蘇駱荊歎氣道:“是仇是情,焉能分辨清楚。雖然陽老莊主害死了端木夫人,可是十八年來的養育之恩,怎麼能說撇清就撇清呢。”
任君逍點頭道:“你說的也對。我總是說不過你的。可你說若是陽碧珊和陽碧雪知道了,她們會怎麼想?”
蘇駱荊道:“隻會有兩種,一是感恩,一是仇恨。如果是小仙,不知你會選哪一種?”
任君逍皺了皺眉頭,說道:“我不知道。也許是第二種,我本是個記仇的女子,你又不是不知。”
說到此處,她也不忘揚眉看著蘇駱荊。
他與她之間的究竟是仇,還是情?
蘇駱荊道:“你口上這麼說,心裏卻不一定這麼想。她們姊妹二人也許有一個人選擇了仇恨。”
任君逍道:“也許她選擇仇恨之後,就一直伺機殺害陽霍。可是女兒謀殺父親總是不好的,也是不便的,所以她總要想個辦法掩飾身份。”
蘇駱荊淡淡地說:“你是說‘殺人和尚’?”
任君逍道:“的確,我再也想不到有什麼能比和尚更好掩飾的了。她本又是個苗條纖細的女子,若是偽裝成一個胖和尚,誰人能想到是她。”
蘇駱荊怎能不點頭。
逍遙小仙很是聰明,卻聰明的有些可怕。
可是蘇駱荊又不得不承認,女人的思維總是會略顯單純和幼稚。
任君逍見蘇駱荊不說話,不由得長歎一口氣,幽幽地說:“我開始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
蘇駱荊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記得你說過,那日你送我走後,回去卻發現陽碧雪不見了。之後我就深陷歐陽山莊。想必你也注意到了,這姐妹二人從沒同時出現過。”
任君逍點點頭,說道:“是的。我是覺得奇怪。可是想不通是誰在假扮誰。她假扮的那一個又到哪裏去了。”
蘇駱荊轉頭看向身後並排擺著的棺材,笑著說道:“也許在這裏麵。”
他很少笑,笑得如此坦然。
也許,這裏真的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