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一言九鼎
狂風亂作,那個女人嬌小的身影,孤單地矗立在寒風之中,她的細紗千層裙隨風擺動。
她人已在屋裏,纖纖玉指撫在窗欞上。
她的心,已經碎了。
她的人,已經毀了。
行屍走肉,大概就是形容她這樣一個人的。
她輕輕推開窗子,外麵一個人也沒有,惟有蕭索的風聲良久不絕。
該來的人,為什麼還沒有來?
該走的人,為什麼真的走了?
她的眼角留下一滴清淚,錯愕的表情代替了千瘡百孔的心。
怎麼哭了?
她本來與她姐姐不同,她本是一個堅強的女人。
她的聲音是那樣的纏綿,那樣的淒冷,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她燃不起應有的激情。
“你來了……”
她輕柔地說出這句話,也是她這一輩子最後的一句話。
直到美麗的眸子緊緊地合上了,她依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個悲情的結局?
如果她早早知道這個結局,她還會不會選擇這條複仇的血路?
淚,在這一刻才真的流下。
再看到她的是另一少女,青色的袍子好像稀有的春秋璞玉。
人,更是比美玉還要嬌貴。
“陽姐姐……陽姐姐……”
她看著眼前的少女,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她的眸子幾乎衝出眼眶,她想要說,她也許還有滿腔的話,此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惟有那淒絕、哀傷的眼神,永遠留在世上。
他的身子在顫抖著,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是對,是錯,孰能無過?
任君逍低聲說道:“蘇大哥,我們回來晚了。”
蘇駱荊道:“是我不好,我應該聽你的,早點回來看她,也許她就不會有事……”
任君逍歎道:“我就是沒有想到那人真的會這樣狠心。”
狠,的確夠狠。
陽碧雪攤在地上,全身幾乎不見一絲血跡,她隻是傷在咽喉上。
隻是狠心的人,捏碎了她單薄的喉管。
說,要她如何說得出。
蘇駱荊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悔,是恨?
她扶起陽碧雪的屍體,徑自抱在懷裏。貼在陽碧雪的耳畔,沉沉地說道:“陽姐姐,如果你在天有靈,就告訴那殺害你的人,是誰……好不好……好不好……”
一個國色天香的少女,懷抱著一個氣絕身亡的絕豔女子,絲絲耳語,甚是恐怖。
蘇駱荊俯下身子,伸手扶著陽碧雪的秀發,歎道:“小仙,她不會妄死的。”
任君逍邪邪地笑道:“蘇大哥,你可知道,屍體是會說話的。陽姐姐已經告訴是誰殺她的了,你想不想知道?”
蘇駱荊沒有驚奇,也不免笑道:“你說說看。我倒很是好奇。”
任君逍道:“我告訴你,你須得答應我一件事。”
蘇駱荊道:“小仙請說。”
任君逍道:“我現在還沒想好。你先答應我。”
蘇駱荊除了點頭,還能說什麼。
他對她,從沒搖頭過。
任君逍喜道:“你可不能騙人。不要忘了,你是名滿天下的蘇駱荊,一言九鼎,不能失信於小女子啊。”
蘇駱荊道:“我答應你的事,自然不會反悔。”
他不知道需要多少勇氣,才能說出這一番話。
如果她要他忘記雪汀宛凝,如果她要他永遠不能再吃糖,如果她要他……娶她……
他怎麼辦?
也許他知道,她都不會。
她是一個深明大義的女子,他都懂得。
任君逍站起身,勾起蘇駱荊的脖子,兩片熱唇緊緊貼在蘇駱荊的耳朵上,繪聲繪色地說著。
是真?還是假?
群山矗立,玉水懷抱,如詩如畫,如夢如煙。
歐陽山莊裏,除了屍首,什麼都沒有。
誌嘉大師還是孤單地站在院子邊上,小屋裏仍然躺著死得不明不白的藍珊瑚。
他們剛一進門,察覺不出什麼端倪。
任君逍道:“你真的確定那個人在這兒?”
蘇駱荊道:“那木屋偏遠,四野無人。能在瞬間消失,那個人一定走的暗道。你我也從暗道走過來,卻沒見他,他定是早就回到歐陽山莊了。”
任君逍道:“我若是他,回來了也要跑掉,才不會在這兒等你回來抓他。”
蘇駱荊歎道:“他若是原本不會放過我呢?”
任君逍道:“你又怎麼會不是他的對手。”
她的身子軟了,斜斜地栽在地上,瞬間的變化,有人點了她腰後的京門、誌室兩處穴道。
蘇駱荊扶過她,回頭就看見一個披頭散發、麵容憔悴的男人。
任君逍呻吟道:“他……他……他暗算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