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時,一位老人被人領了上來,徒元徽瞧了瞧他,見這一位雖須發皆白,倒是精神矍鑠得很,這把年紀,便是走路也無須旁人攙扶,果然是走南闖北出來的。
很快,馬老班主便給眾人揭了謎底,“回皇上,這燈影美人是當初在京城盛行一時的《龍鳳記》中之人物,取名為閆妃。”
這一會子功夫,可意已在馮玉兒懷裏打起盹來,自是管不了燈影美人,倒是馮玉兒和杏月兩人,坐在阻隔外人視線的紗簾後,豎著耳朵聽馬老班主講故事。
“既是盛行一時,為何後來又不演了?”徒元徽不解地問。
“回皇上,是被文皇帝下旨禁了,”老班主道:“說是這戲淫邪無羈,有教人向惡之嫌。”
不想徒元徽還就喜歡“淫邪無羈”故事,叫人把孩子們帶走,笑道:“不如你說說,這《龍鳳記》講的是什麼。”
倒是馮玉兒細心,瞧人家快八十的人了,老跪著讓人不太落忍,便命個太監給搬去張小杌子,馬老班主在孫子攙扶下,謝過恩後坐在小杌子上,便給貴人們說起了《龍鳳記》。
“這故事還有是典故的,取自川南一個叫百玉國地方,”老班主想了想,道:“當年小民的父親曾去百玉國賣過藝,對那地方印象極深,後來聽到了一個典故,感慨良多之下便編成了戲,《龍鳳記》說的是某個小國的後宮出了一位奸妃,為了爭寵為後,將自己所生的雙胞女兒中的一個,拿到外頭換回來一個男嬰,最後扶了那假王子當上國主,招致國破家亡的故事。”
一時馮玉兒很是詫異,當時景陽宮的趙夫人也曾提到過百玉國有這個傳說,沒想到還曾被編成了戲。
“倒也有趣,隻是哪來的淫邪之說?”徒元徽笑道。
“小民也不清楚。”馬老班主心中遺憾,他還記得,當初《龍鳳記》一上演,雖說不上看客盈門,卻場場爆滿,卻不料文帝一道旨意下來,這戲立時就被禁了,自己父親當時曾傷心得捶胸頓足。
“那老班主可還記得戲文,朕的小公主喜歡燈影美人,今日可是盼著這美人開唱呢!”徒元徽道。
老班主一時大喜過望,這戲能在宮裏唱,到外頭可不就解了禁,這一下,他起身跪到皇上麵前,道:“小民手裏有全本唱詞,皇上允準,小民這就讓人複排此戲。”
“你們盡快排來,若真是好戲,自當準你等演下去。”徒元徽揮了揮手,便讓人都下去了。
等回到鳳儀宮,馮玉兒心裏有事,文帝禁戲,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她的外祖母會被榮國公一家殺了。
賈代善遇見了明月,兩人成了好事,回京後見著了李貴妃,百玉國是賈家滅的,要查這偷龍轉鳳的事不難,這公主和李貴妃是雙生姐妹,男人的心思和女人心思轉的不一樣,自然以為李貴妃會看重這個妹妹,所以一直好好照顧,甚至賈代善想要悔婚,賈家也是真有些猶豫的,而後文帝下旨禁了這戲,李貴妃親自去見了麗妃一麵,麗妃就死了,百玉國的皇族也被殺了,賈家怕惹禍,自然也就處置了明月。
原本賈敦也是不會留的,但是宮中偷偷傳了口諭,賈敦就保下來。不過,也和宮裏再無關係,但是就衝著這是宮中口諭留下來的,賈家也不敢怠慢。但是李貴妃被拋棄流落青樓,可見一點都不待見皇家的人,這才造成賈家要保護賈敦又漠視賈敦的處境。
“在想什麼?”
馮玉兒歎道:“想李貴妃和我外祖母呢?”
“我如今才明白,她們兩位是雙生姐妹,你那父皇也……”
徒元徽立刻沉下眉頭:“別說他。”
馮玉兒歎了口氣,自然也不再說了。
徒元徽見狀,立刻溫聲道:“你喜歡就打聽著玩,也別和朕說了,最近要安排將貴太妃葬入皇陵,等這事妥了,朕便要下旨封贈太後,你趁這機會叫人尋些貴太妃生前事跡,給她歌功頌德一番,也算還了文帝心願,正好也給你尋些事做做,省得沒事折磨孩子們玩。”
“好嘞,”馮玉兒乖巧地上前替徒元徽揉了揉太陽穴,道:“過幾日我回承恩公府省親。”
“我便不陪你去了,你帶孩子們早去早回。”徒元徽低聲說一聲,大概也是累了,便轉身睡下。
皇後省親的風光自不必細述,反正如今人人皆稱羨承恩公府,說是馮家生了一個好女兒,竟比生十個兒子還管用。
因著馮氏人丁不旺,如今愈發謹慎的馮繼忠隻選了幾家老實厚道的族人一塊搬到京城來,平日裏守著老妻跟兒子過活,順便養個白德恒做幕僚,學館自是不能再辦了,不過在府裏教幾個肯上進的子侄們讀書,倒也能打發時間。
這日馮玉兒省親,倒讓一向安靜的承恩公府極是熱鬧,隨馮玉兒回來的,還有一大幫孩子,可卿很喜歡林如海家的林大姐兒,也將其召見了過來,等按規矩行過禮數之後,幾個孩子便在馮府裏撒起歡來。
因為阿奴做了康安伴讀,十天半個月左右才能回府一次,馮繼忠自是心裏想得緊。
不過見到阿奴後,馮繼忠表達歡喜的方式,竟是考較他學問的長進,讓阿奴和那些個堂兄弟們比試一番。
本著和阿奴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情份,康安自是在一旁觀戰,當然他身份擺在那,年紀又小,馮繼忠自是放過了他去。
好在宮裏請的師傅絕不白給,阿奴自己又爭氣,平日裏也是個勤奮的,經史子集通得不少,比試一完,阿奴竟是高出其他人不少。
馮繼忠大表滿意,少不得又鼓勵道:“咱家的爵位雖是降等以襲,不過為父的想法,那是靠你姐姐給掙來的,不算什麼本事,為父做這個承恩公已是厚顏了,男兒當建功立業,為父如今盼著你考個狀元出來,給自己長臉,也替你姐姐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