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男兒淚湧如泉
一個月後，上官雲山結束療養出院了。
他雖然在這段日子裏治好了自己的胃病，糖尿病也基本痊愈，冠心病有所好轉，貧血也基本得到了控製，但他畢竟承受了一次沉重的打擊，使他顯得更蒼老了。
是他要求提前出院的，因為他聽到不少情況，促使他提前結束三個月的療養，想盡快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
前天郭威來看望他時，說李立新一案現在法院還沒有作出一審判決，而鐵鑫卻判了死緩，因此鐵鑫不服已提出上訴。至於省城的馮潮勇，聽說還在查證，估計要拖很久才會開庭。最近馮解放在岷江市來檢查工作時，曾對市公安局、市檢察院提出了批評。他要公安局在兩個月內徹底扭轉岷江市的治安問題（近期市中區又出現搶劫和黑社會火並情況），市人大為此催得很緊。馮解放要檢察院把工作重點放在配合公安局抓社會治安方麵，從重從快打擊刑事犯罪分子。另外，那個打死慕蓉桂的殺手一直不開口，雖然現已查出他是省城的人，但究竟是誰指使的，黃河他們正在抓緊調查。
最近市委書記鍾尚祥提名推薦反貪局的機要秘書小蘭當副局長，而郭威恰恰在清查榮剛威的資金走向時發現了小蘭曾和榮剛威有染。
這說明對方已開始全麵地，堂而皇之地進行反撲了！
因此上官雲山提前出院了。
當他辦好了出院手續來到療養院大門外時，他猶豫地站住了——他在權衡自己這下該咋個辦？！
如果自己就這麼回到工作崗位上去，不可避免地又得卷進岷江市的這場正與邪、光明與黑暗的鬥爭。又得和那些明與暗的潛流作搏鬥，搞不好又得付出血的代價——因為下一步的鬥爭更艱巨，麵對的對手地位更高，權力更大！
他決定采取迂回進攻、集團進攻的方式——必須得到上麵（中紀委、黨中央）的有力支持後才進行有力的反擊！
盡管他認為這樣又步入了隻有通過中央的領導人作了指示，中紀委派人來組織指揮查證的人治怪圈，但現在隻有這樣才可能把這場鬥爭進行到底，才能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更大的勝利！
當然這樣也有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依靠組織、依靠領導！
上官雲山回到岷江市向鍾書記請了半個月的假，說想到省城關鴻發書記那裏看看兒子上官星和振華，順便去省醫院檢查身體。看到上官雲山出院根本沒忙著馬上上班，以為他已“吸取了教訓”“老實了”，鍾書記便同意了。
鍾尚祥主動提出馬上派車送上官雲山，但他拒絕了。他說想去青龍山公墓吊唁王道明和他的妻子慕蓉桂，鍾尚祥表情豐富地直說應該，應該！
上官雲山來青龍山公墓的這天是十一月七日，是個星期天。他買了兩個小花圈和兩束鮮花，在郭威陪同下先來到王道明的墓前，獻上花圈、點燃十支香煙放在墓碑前，才莊重地向墓碑上的老王的相片鞠了三個躬。上官雲山小聲發誓道，老王，我明天就上北京找中紀委反映情況，我拚上這百十斤骨肉和一盆鮮血，不信澄不清岷江市這潭“渾”水！
然後他轉身向慕蓉桂的墳墓走去時，遠遠地就看見妻子的墓周圍堆滿了鮮花和花圈，他不禁吟起了蘇軾的《江城子》悼亡詩：“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崗”吟罷不由得雙腿乏力，心潮起伏。郭威見狀忙伸手扶著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慕蓉桂的墳墓。他—步步地走近，他的心情也一步步地更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