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選侍憤怒的表情,完全印證了朱由校的猜測。李選侍是那種隻要事關自身利益,膽子就大得出奇的那種人。而且這女人向來強勢精明,從來隻有她算計別人的份兒。她當年迫害天啟生母無人敢說話,到後來蠱惑光宗將天啟交到自己手上撫養,就是其強悍精明的明證。
如今聽到小杯熏香爐不僅事關先皇駕崩一案,而且又是巨毒之物。李選侍壓抑多年的怒火終於爆發了。如今的李選侍像一隻憤怒的母獅子,呲牙咧嘴地看著已經崩潰掉的鄭貴妃。
“繼親,如今諸位大臣在此。隻要你說出實情。朕不會追究你的責任,更不會削減你的俸祿。”朱由校趁熱打鐵道。他很明白一個道理,分化敵人的一個首要條件,就是要抓住痛點,然後一點一點給予利益誘惑。當然,明朝森嚴的孝親製度也是他不敢下狠手的原因。
李選侍沉默了片刻,便起身道:“陛下,當年先皇登基之前,曾允諾要封妾身為皇貴妃。但為大臣阻攔。鄭貴妃後來找到妾身,告訴我說,她將想方設法讓先皇加封我為貴妃,甚至是皇後。因此讓我對於她所做之事,不要阻攔。妾身愚昧,一時聽信了她的話。
後來,先皇病重。妾身數次想要探視先皇,都被時任司禮監稟筆崔文升所阻。先皇駕崩後,這鄭貴妃又找到我說,讓我挾持陛下,日後便可以兩宮聽政。更告訴我說,即使事敗,她也有辦法挽救局勢。
妾身如今悔不當初,如今每日於噦鸞宮中痛泣懺悔,更每日為陛下焚香禱告,祈求佛祖保佑陛下。妾身所言句句屬實,還望陛下明察。”
朱由校聞言,便喝了一口茶,心裏已是了然:李選侍當年為了自己的位置,而選擇與鄭貴妃聯手,因而那八名女子才能順利進入宮中,否則早被剁成大塊,丟到郊外喂狼了。隻是這兩個傻大姐,都不知道香爐乃巨毒之物。可憐光宗,就這麼稀裏糊塗的歸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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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親,也就是說,你是知道這小杯熏香爐的?”朱由校繼續問道。
李選侍聞言,看了看鄭貴妃又看了看群臣,便抿了抿紅唇道:“皇上,妾身實有隱情。當年先皇駕崩之後,曾有一鄭貴妃身邊宮女,將兩個小杯熏香爐交給了我,說是先皇遺物。
後來妾身移居噦鸞宮,時有難繼之日,因而將此爐賣了,這才好與樂安公主換些飯食。妾身是怕陛下責罰,因而說了假話,望陛下恕罪。”
“對繼親照顧不周,乃朕之責任,繼親無需擔憂。鄭貴妃,李選侍所言可是屬實?”朱由校繼續逼問道。
鄭貴妃聽後也是點點頭,隨即又抬頭說道:“皇上,李選侍所言,自是很有道理的。當然,如今老嫗已是破鼓任人捶,我也就都認了,隻是無顏去見神宗啊。”說完,鄭貴妃眼中流露出一絲陰毒的光芒。而李選侍也好像想到了什麼,眼神大變。
見這鄭貴妃話裏有話的樣子,朱由校思慮片刻後,立刻下令:“今日諸位臣工勞頓已久,就且回家休息。明日早朝在來議政。
令,葉向高、韓爌、趙南星、田爾耕、顧秉謙、李宗延,王安舜,鄭周宗,曹於汴,喬允升及姚宗文等繼續留在宮中協助。刑部將阮大铖繼續收監,小心看守。錦衣衛持三道金牌,速速押解崔文升及魏忠賢進京。”
待到大殿內人群散去一空後,朱由校對著鄭貴妃和李選侍說道:“剛才人多,現在留在殿內的都是可靠之人。有什麼話就說吧。朕想,二位應該也不願意讓一些事流傳出去吧。”
鄭貴妃看看朱由校,點點頭道:“皇上弱冠之年,能有此見識,老嫗佩服。那不知老嫗說出之後,對我有什麼好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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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低頭想了一下道:“朕不會追究你派遣八女魅惑先皇一事,另外,朕將允諾,待貴妃百年之後,與神宗合葬,以全貴妃之心願。”
鄭貴妃聞言,眼眶裏竟然泛出了珠光。在場的大臣都知道,鄭貴妃一輩子都想成為皇後。可一直未能如願,如今皇上這話,可是將她與神宗的兩位皇後並立了,沒有皇後之名卻有皇後之實。
留在朝堂上的十一個大臣,都是人老成精之輩,自然明白皇上此話的用意。有些事情,沒有妥協,就沒有真相。神宗的墳墓裏埋上誰,說到底根本與他們無關。這不過是用來和皇上討價還價的籌碼。
而且皇上如果全力追究鄭貴妃派遣八女之事,不知道會牽扯多少人進來,會掀起多大波瀾,到時候整個朝廷將會陷入崩潰。一旦事情發生,根本就不是它們這是十一人可以應付的,到時候損害的還是他們自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