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懷來縣(1 / 2)

暴怒的朱由校將行軍計劃一把扯碎,命孫承宗和韓爌等人,率領三萬大軍繼續前往宣府鎮,自己帶領一萬五千人經八達嶺前往懷來縣。快速行進的大軍中,隻有偶爾的軍令聲和兵甲碰撞之聲傳來,如同一輛著了火的失控列車,帶著滿腔憤怒與悲愴撲向了懷來縣。

到達八達嶺岔道城時已是晌午時分,守將興衝衝地帶領守軍出城迎接,皇上到小小的岔道城可是破天荒的事。剛說了兩句話,守將的腦袋就被掛在了旗杆上。守城士兵剔除老弱後,留守原地,等待京城派遣新的將官前來。

雄偉的岔道城位於八達嶺咽喉之地,《居庸誌略》曾載“八達嶺為居庸之禁扼,岔道又為八達嶺之藩籬”。古人曾評論“守岔道,所以守八達嶺;守八達嶺所以守居庸關;守居庸關所以守京師。”朱由校站在巍峨的城樓上心緒難平。

岔道城高達三丈的城牆扼守住了入京的道路,默默保護京城的太平。而那些小孩兒臨死前疑惑的眼神,卻像來自無間地獄的魔咒,緊緊扼住了朱由校的脖子,讓他無法呼吸。眼前再開闊的草原,也不能讓他從熊熊怒火中走出來。

作為為京師防禦重地,岔道城距離京城僅僅百裏,曆來就是一座兵城,周邊數十裏範圍內人煙稀少。如今眼鼻子底下出現了人吃人的慘劇,將官竟然推說不知內情。這些死難百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飛來的?這還是京城,其餘地方呢?豈不是成了人間地獄?

猛如虎站在皇上身後,看著雄壯而蜿蜒的長城,緊咬雙唇神情嚴峻。手裏僅僅攥著刀把,手背上青筋直跳。他十二歲入伍,見慣了戰場廝殺,卻從未見過此等悲慘之事。八尺高的漢子,一天時間裏流了一輩子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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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山緊咬腮幫,輕聲說道:“皇上,雖然此事天怒人怨,必須嚴懲元凶。但小的還是想問一句,為何要前往懷來,而不是其他的地方。萬一…”

朱由校揉了揉濕潤的雙眼,也是輕聲說道:“放心,朕還沒有被衝昏頭。死難的成年災民都有一個特征,就是肚腹腫脹無比,這就是吃了觀音土造成的。距此不遠的張家口正好出產大量觀音土。

現在宣府陷入林丹汗的包圍之中,張家口堡自顧不暇,就算有災民,也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就養成吃人的習慣。你看見那些小孩了嗎?邊吃邊笑。說明吃人肉不是一兩天了。那麼與宣化毗鄰的懷來縣,自然就是朕的重點懷疑對象。

災民從宣府或張家口逃難,必定經過懷來討要吃食。除非災民在懷來不能要到食物,才會進一步向京城流浪。人吃人的事情都發生了,京城卻沒有收到一點消息,這不奇怪嗎?朕怎麼能不擔心懷來?那裏可是重鎮。宣府與張家口堡的軍糧都堆積在那裏。

整件事透著蹊蹺,朕必須要去懷來親自看一看才能放心。傅山,傳令下去,大軍帶足引火之物穿越康西大草原,並做好格殺準備。出了岔道城,這樣的事情可能會更多。另外,嚴刑拷打這裏的其餘將官,讓他們把知道的事都說出來。”

猛如虎上前一步道:“皇上,大軍剛剛到來的時候,這裏的幾個把總見守將被砍頭,已經率領家丁畏罪潛逃,夜不收正在四處搜捕。聽這裏的士兵說,這些將領每隔幾天就要出城一次,每次回來都是滿身血腥之氣,但他們不敢詢問原因。”

朱由校冷笑著搖搖頭,輕輕在城磚上敲了兩下:“哼,既然知道逃跑,就說明事態嚴重。那這些事,還不是幾個把總可以操控的。懷來距此地不過五十裏,事不宜遲。傳朕軍令,命輜重營沿途收聚災民遺體,焚燒掩埋。其餘士兵跑步前進,今晚必須到達懷來縣。

另外讓夜不收都回來,把搜捕叛軍的任務交給這裏的守衛士兵。對於這裏的地形,他們可比我們熟悉。告訴他們一旦搜捕得手,不問原因格殺勿論。那個小旗殺得叛軍多,那個旗主就升為把總。大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沒時間浪費在這裏。立刻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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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世的官廳湖水庫,修建在桑幹河、洋河,媯水河彙合而成的地方,此處臥牛山下的懷來城是著名的塞北古鎮,自古就是懷來縣治所在。

懷來城位於沙城以東,北靠臥牛山,南臨媯水河,林蔭茂密、風光綺麗。東達京津,西通晉蒙,被曆代兵家視為重鎮,北京的北大門。素有“京畿名鎮”、“北門鎖鑰”之稱。因此這裏曆來也是商賈貿易的重地。

懷來縣城內,縣令程高山正在悠閑地喂鳥賞魚。程高山本人並不像他的名字那麼雄偉,隻是一個不足七尺的精瘦小個子。

來自四川來的八哥,近幾日剛剛學會了幾句家鄉土話,這讓程高山瘦削的臉上露出滿意之色,伸出拇指順了順八字胡,他的注意力又落到了池中的杭州金鯉上。

來自家鄉的魚兒,總是讓他能稍稍緩解思鄉之情。雖然每年過冬的時候,總是會耗費大量銀錢才能讓這些金鯉活下來,但這一切在程高山看來,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