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代王的智慧(1 / 3)

金絲紫楠茶幾之上瑩光流轉,幾絲溫熱的茶湯,自紺黑的茶盞內緩緩溢出,隨著淡淡的水氣縹緲,清雅的茶香嫋嫋而升。一把少見的黒釉刻瓷描金八仙茶壺,被代王輕輕放在了天藍碎紋汝窯小火爐上:“皇上,請用茶。”但,皇上看著遠處迭起的山巒,久久不曾回應…

茶盞溫潤晶瑩的釉麵上,密集的筋狀白褐色紋飾,猶如兔毫般細密。這兔毫紋飾在金黃的茶湯內,似銀色柳絮般逐波輕動,金水銀絲交相輝映,令人觀之愛不釋手。代王用拇指和食指夾起茶盞,輕輕搓了幾下品鑒了一番,便十分愛惜的將銀兔毫盞輕放於茶幾上。

兔毫盞乃宋朝茶具珍品,民間有‘金兔毫’、‘藍兔毫’、‘銀兔毫’之稱謂,其中以銀兔毫為最。宋徽宗曾言:盞以青綠為上,兔毫為上。時人楊萬裏也有‘鷹爪新茶蟹眼湯,鬆風鳴雪兔毫霜’的詩句流傳。

這套產自福建建寧府的黒釉茶具,乃北宋年間的皇家藏品,代王得之視若珍愛,輕易不肯示人。但皇上顯然對於眼前名貴的茶器,根本沒有興趣,這未免讓代王有點意興闌珊。

此時已是深秋時節,漫山遍野靈動的紅黃色,與眼下灰黑肅穆的大同府,形成鮮明的對比。澄淨的天空猶如藍色畫布,濃淡不一的白雲似被人隨手勾勒而出。長城在崇山峻嶺之間盤旋延伸,如一條蜿蜒潛行的青色巨龍。此情此景,自有一番北地的雄渾與壯闊。

幾片秋葉隨風而落,打了幾個轉飄飄然不知所蹤。遠處天際之間升騰起一片迷蒙的灰黃,想是何處沙塵又起。朱由校不知想到了什麼,伸出指甲在茶幾上劃得滋滋作響。劃了幾下,代王心裏便跟著抽了幾次:哎,這…這可是茶聖陸羽用過的桌子。

朱由校看著遠方,有些木然地端起兔毫盞一飲而盡:媽的,京城那幫文武所作所為簡直太過分了。想到此處,朱由校把茶盞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呯”的一聲,代王的心裏也跟著一跳。

“皇叔,這杯子是不是沒洗幹淨啊,這裏麵什麼東西,看起來像釣魚的蟲子一般。”大明皇帝一本正經地問道。雖然不幹不淨吃了沒病,可也不能如此不講究吧。

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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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代王抽著老臉,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朱由校心裏也覺得奇怪,隨即端起兔毫盞又細細一看,心裏頓時明白了幾分:王爺能用的東西自然不會差,這喝茶的小盞怕是精品。難怪老頭這表情。都七十多歲的人了,居然還這麼小家子氣…

“皇上,這對兔毫盞乃宋朝皇室精品,據說宋徽宗曾經為其賦詩作對。後來金兵南下攻破東京,此盞在戰火之中消失無終。老臣也是在三十年前偶然得到,就此視若敝帚。”代王說完,趁著皇上聞言一愣的功夫,不漏聲色的將兔毫盞輕輕放在安全之處。

朱由校搓著手指思量道:宋徽宗?這個文青皇帝,可是腦子犯抽的典型啊。不僅被押到完顏阿骨打的廟宇當人偶,更是被金朝封為昏德公,其後宮遭遇之慘事,根本不可用言語描述。被後世認為是華而不實的標杆人物。這老頭什麼意思?他這是暗諷,還是規勸?

見皇上臉色突變,眉宇間已然有不快之色。代王淡淡一笑道:“皇上,宋徽宗終其一生,以花鳥詩詞為最,以琴棋書畫為佳。其在茶藝印章之道上也見解頗深,乃史上難得一見之天子。可惜,終為亡國之君。後來,宋高宗趙構在應天府登基,才算延續了宋朝的國祚。”

趙構?宋欽宗的弟弟,他是暗示什麼?我弟弟朱由檢要做皇上?老頭瘋了嗎?竟然當著朕的麵說這些!!朱由校眯著眼麵色一沉,心裏已是惱怒萬分。

要是換做之前,他早把火爐扣在老頭臉上了。但一年多的帝王生活,讓他明白,但凡有人敢如此直說不諱的時候,背後必然隱藏著什麼重要的事情。朱由校語氣不悅地說道:“皇叔,朕之前已經說過,此次會麵隻有你我叔侄二人,有什麼話大可直言,別這麼繞來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