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把腦袋埋進一盆熱水中,感受著麵部毛孔被充分打開的酥麻感。然後抹了一點皂角在臉上,對著銅鏡拿起刮胡刀,開始享受剃胡子的過程。頭可斷血可流,形象不能丟。
被明朝碩大的直柄須刀嚇得有心理障礙後,朱由校便命人仿造後世打製了一把出來。至於吉列老兄是否會哭暈在廁所,他不準備理會。
這個1855年才出生的優秀推銷員,是馬克思的忠實擁護者,完全可以從事解放廣大勞苦大眾的偉大事業,就不要浪費時間在這種年收益幾百億美元的小事上了。
舉著銅鏡的傅山,對於皇上喜歡刮胡子這一行為很不理解。他倒是很想蓄須,可下巴上至今都隻有一圈短短的淺色絨毛。因此見到皇上刮一次胡子,便痛心疾首地規勸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朱由校拿毛巾淨完臉,對著銅鏡又左右照了照,才滿意地放下剃須刀:“傅山,你說的朕都知道。對於父母的尊敬,是要放在實際行動中的。留著長發和一大把胡子就是孝敬父母?你不覺得這話有毛病嘛。”
用手指順著臉頰又刮了兩下後,朱由校看著傅山笑道:“朕,再告訴你個不傳之秘。用剃須刀清潔麵部,以後胡子會越長越濃密,朕深有體會。”半大的男孩子總想一夜之間成人,他們認為濃密的胡子就是成熟的標誌。古往今來概莫如此。
見皇上自己更衣去了,傅山便開始收拾。看著放在一邊的剃須刀,目光炯炯有神若有所思:是時候弄一把了。嗯,猛如虎的胡子一大把,亂蓬蓬的有礙觀瞻,剃幹淨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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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衛隊駐地北院的一間隱秘小屋裏,朱由校召見了早已急不可耐的兩位教喻。孫元化正值壯年神色豐郎,熊廷弼雖已五十有五卻精神抖擻,與一年多前天牢裏那個自怨自艾的老頭判若兩人。兩人見到了闊別已久的皇上,心裏自是唏噓不已百感交集。
代王發動叛亂的消息傳來,京師撼動。皇後急得沒了分寸到處找人,朝堂上大臣們吵吵嚷嚷形同市場買菜。等數天後勤王部隊亂哄哄地集結完畢,皇上的聖旨也到了:代王叛亂已經平定,諸公勿憂。並宣孫元化和熊廷弼於十二月初八前到達大同。
見皇上確實無恙氣色如常後,兩人心裏的一塊大石頭才落了地。隨後,二人不顧皇上的勸阻,堅持行完君臣大禮,便垂手站在一側等待皇上發話,心裏還有些忐忑。皇上急招他們來大同,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朱由校向來對這些繁文縟節很不耐煩,但很多事不是現在他能左右的。朱由校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便命人將火鍋端上來,傅山也一起陪吃陪喝陪聊天。大冬天的,吃著熱氣騰騰的火鍋,喝點小酒吹牛才是正道。
見孫元化和熊廷弼依然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不敢同桌吃飯。朱由校就夾了一大塊醃好的牛肉放在鍋裏,邊涮邊說:“朕上次吃火鍋,是在前年重審紅丸案的時候,當時在場諸公無不稱讚啊。怎麼,現在朕想和臣子吃個飯都不行?非得朕下命令不成?”
熊廷弼雖是萬曆二十五年的進士,但在軍伍裏時日長久,往常也沒少和那些丘八一桌子吃飯。聽完皇上有些戲謔的話語,便哈哈一笑,衝著皇上拱拱手就大大咧咧地坐上桌,學著皇上的樣子開始燙菜吃。
孫元化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行禮後小心翼翼地坐了上來。淺嚐淡飲的模樣,怎麼看都像個才進門的小媳婦兒。他扭扭捏捏的樣子,惹得皇上和熊廷弼哄堂大笑。孫元化此時也自覺有些失態,尷尬地笑了兩聲後,開始衝著一大盤牛肉發起進攻。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君臣之間逐漸開始有說有笑起來。在了解了京城的情況和說了些有關叛亂的事情後,朱由校將一塊燙好的牛肉扔進嘴裏,嚼了兩下感慨道:“也就是你們願意與朕這樣吃飯,要是換成其他人,這頓飯恐怕吃得味同嚼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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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元化和熊廷弼兩人一聽,對望一眼後立刻放下筷子起身恭立道:“謝皇上謬讚。”
朱由校揮揮手示意兩人坐下說話:“坐下來吧。你們可知,今日朕為何請你們吃火鍋?”
見兩人齊齊搖頭,朱由校喝了口茶涮涮嘴:“火鍋這東西,單獨拿出裏麵的任何一種佐料,都平淡無奇。但是把他們組合起來,卻是一道美味。我華夏文明,就如同這火鍋。因為包容並蓄,方才自成一脈流芳百世,。”
見兩人眼中充滿疑惑之色,朱由校也不彎彎繞了,掏出煙卷點燃道:“你二人均非因循守舊之輩,也願意接受新的學說與知識。比如,在火器應用上你們都有自己的見解,在戰略謀劃上也是各有千秋。可現在很多事,不能隻依靠紙上韜略,更需要落到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