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小昭冷冷地掃視一圈,向那試圖回到櫃台的掌櫃道:“勞煩給出三間房,也讓你店裏的客人都識趣一些,否則下回打斷的是手腳還是筋骨,我就不能保證了。”
那掌櫃雖然半點也不想接待瘟神,但苦於對方的修為壓製,隻得畏畏縮縮地開了一個單獨的閣樓,殷勤地把人送過去。
少年這才得了機會擦去滿身血汙,不情不願地迅速說道:“謝謝。”
關小昭卻並沒有隻打算做一個善解人意的俠客,而是壓迫性地質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我叫墜子。”他的聲音帶著疲憊與警戒:“我的家就在忘川城。”
“你可是不記得我了?”關小昭冷笑道:“一千年前,你當著我的麵掏了莫嬋媛的金丹。”
墜子的瞳孔陡然增大,仿佛不可置信地望著她,又迅疾地收斂好自己的情緒。
“前輩……認錯人了罷。”他的聲音乍聽起來沒有絲毫抖動:“我今年才十六,怎麼會知道千年前的事。”
然而那一刹那的震顫,無疑暴露了他的思緒。
“年方十六?”
關小昭伸出手去,一把扯掉了他脖子上的玉佩。
墜子被隱藏的修為瞬間暴露出來,始終沉默不語的姑夢也不禁側眼道:“元嬰期?”
“十六歲的元嬰修士,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前輩。”
墜子好似下大決心,跪下給關小昭磕頭:“我並非是有意隱瞞,實則是體質特殊,無論多少年歲都是這幅少年人相貌,若是暴露了修為,那人人都知道我是誰了。”
關小昭挑眉道:“難道你在忘川城還很出名?”
“在下河西燕氏梧桐。”他手掌抵右肩,再度行禮:“現在家中隻有我和重病的舍弟,被搶走的是舍弟的救命丹藥——”
河西原是忘川城的附屬城鎮,河西燕氏也略有耳聞,不過聽說早已消亡了。
原來還有兩個族人在麼?
他眉目中堆積起陰翳:“搶奪丹藥的其中一人是忘川太守的表弟,同為元嬰期,我並非勝不過他……但若是他知道我身份,向舍弟尋仇,便是得不償失了。”
這下關小昭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忘川太守是什麼鬼?這又不是凡人的城池,怎麼還會有太守這種職位?
她這般想著,便把疑惑問了出來。
燕梧桐答道:“你們應當知道,原本的忘川城主是鬼海魔君,他失蹤後,此處掌權的是姚寶玉大人。千年以前姚爺被鬼海魔君召喚回海瘴森,這忘川城無人管理的時候,就出現了忘川太守。”
“他雖然沒有魔君之名,但是著實厲害,把忘川上下都治理得服服帖帖,城中就稱他為太守。再後來厭情魔君來了,殺了幾個為首作惡之人,又得燭天魔君首肯,成為忘川城主。”
“但實際上在忘川城中,並沒有人聽從厭情魔君的管理,大家尊崇認可的還是這位忘川太守。”
不遠處的姑夢真君看著關小昭與燕梧桐對峙,若有所思。
原來……竟是如此麼?
哪怕在魔修的城池中,小白也過得這般不如意?
但隨即她便清理了自己的情緒。江心白無論境況如何,也斷沒有值得她為之去擔憂思慮的道理。
此時的城主府中,漆門大柱殿堂幽深。銅台紅燭明明滅滅,火光與陰影裏隻剩下江厭情一人。
須臾,一名錦衣修士悄無聲息地走上殿來,他步伐穩中帶風,竟然也有化神修為。
拱手彙報道:“城主,燕公子已按安排行事。”
厭情魔君低低“嗯”了一聲,堂下之人始終恭敬站著,未有絲毫煩躁之意。
良久,她道:“我希望明日巳時之前,厭情魔君被忘川太守欺壓的消息會越演越烈。”
燭光映襯著她的睫毛,在眼瞼上落下一片陰影。
美豔異常,卻也狠毒異常。
殿下之人猶豫不決,最後還是小聲道:“忘川太守這個名頭對於在下來說太大了……城主要不要換個人考慮考慮?”
厭情魔君抬眼道:“你對我的決定有意見?”
戰戰兢兢的新任“忘川太守”:“沒意見。”
城主大人您這麼美說什麼都對還不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