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後備支援修士,關小昭率領賀天派的隊伍暫時駐紮在距離憫渡橋更近的白墨城中。
清晨的街道上一片白霧蒙蒙,隱約有牛毫細雨。憫渡橋的陰翳似乎正在快速地將整個修真界籠罩。
玄衣青年芝蘭玉樹,麵容俊美異常,卻生生被那一身烏鴉色染上幾分陰翳。他全身上下隻有覆蓋在雙眼上的絹布是純白色,昭告他是個瞎子的事實。
但在白墨城中,甚至在整個修真界中,沒有人敢把他當成一個瞎子看待——
因為他是“瘋魔子”易寒之。
盡管他從未在意過自己目盲的事實,但是天下人總有一種錯覺,好像誰敢說起這個缺陷,就會被暗影裏躥出來的刀割下頭顱似的。
哪怕這個錯覺在當事人看來,真是可笑至極。
可笑的同時還有一種悲涼。他當然清楚修真界為何會有這種錯覺——他“易寒之”的名字,在很多人看來就意味著狂癲與不詳。
然而“許多人”卻不包括緊跟在他身後的女子,她提著長得過分的裙子,在濕氣蒙蒙的石板路上不顧形象地追趕:“等等我嘛,你等等我嘛,三郎!”
易寒之族中行三,而三郎這個稱呼,已經不記得上次被人叫過是什麼時候了。
他猛地停住腳步,狂奔的女子猝不及防地撞在他的後背上,揉揉鼻子道:“三郎你真壞,撞疼人家了嘛!”
易寒之:“……說人話,正常點。”
女修瞬間就端正了姿態,方才的柔弱嬌憨仿佛都是錯覺,舉手投足之間,皆是英武之氣。
她朗聲道:“是白墨城主授權讓我跟著你的,所以易寒之,你別想拋下我一個人走——任何時間,任何地方。”
易寒之好看的眉毛輕輕蹙起,薄唇好似要吐露出鋒利的話語,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
關小昭就站在青石板路的盡頭,沒有用防水訣,而是撐了一把青色的油紙傘。
她笑嘻嘻問候道:“好久不見,易元君。”
轉而又問候在場的另外一個人:“別來無恙,十五。”
那個擅長變臉又對易寒之死纏爛打的元嬰女修,竟然是她在三生石中遇見過的花十五!
花十五滿臉驚訝地問道:“你認識我?”
“不認識。”關小昭故作高深莫測道:“可是我們可以現在認識一下——賀天派碑廬神君座下關小昭,敢問道友名諱?”
“花十五。”對於關小昭莫名其妙的花腔她有些不悅,但也不好發作,便沒好氣地回答道。
她隨即警惕地反問道:“你認識易元君?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易寒之抿了抿嘴,沒有回答。這是在城中大街上,若是有修為比他高的修士,哪怕傳音也會被竊聽。
近百年的相伴他願意相信花十五,但並不想在這種環境下去暴露關信瑜的真實身份。
他故意忽視花十五瞬間暗淡的神情,而是問關小昭道:“蕭乘貘呢?他沒和你一起?”
關小昭愣了愣,結巴道:“你……知道?”
易寒之撇過臉:“我那時候又不瞎。再說就算我瞎了,沈無常可不瞎。”
關小昭有些哭笑不得,她隨後說道:“此處不是談話之地,明日我會拜訪城主府,有些事情想要呈秉白墨元君。”
白墨城中不複風雲榜會的激情熱鬧,亦充斥著蕭索的意味。作為化神修士,關小昭有一座專門供她歇息的宅院。
而這座宅院實際上還居住著另外一個人,那就是化身封居胥的攬月君。
而當關小昭準備告訴攬月君花十五事件時,卻發現小院裏多出來第三個人。
“你剛回來?”關小昭驚喜道:“可還順利?”
她和蕭乘貘在忘川城分別之後,鬼海魔君便去陸家做了一回盜賊。幸運的是,崎嶇匣果然在陸止行的暗室中,而匣子裏就是他們尋覓許久的地圖。
“是啊,我回來了。”蕭乘貘親密地擁吻眼前人,全然不顧攬月君就坐在他們身邊。
攬月君最終還是打斷了這種不分場合的行為,嚴肅問道:“你取回了絕天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