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先自箱子裏翻揀出一盒人參來交給沈氏,沈氏自己不接,她便遞給了沈氏身邊的丫環蓉蓉,見蓉蓉接了過去,才笑道:“這是咱們徽縣山中特產的山參,藥性極好大補的東西,弟妹留著送人吧。”
沈氏笑道:“那裏能要二嫂的東西,你太客氣了。”
蘇氏見她麵上仍是一往笑麵虎的樣子,遂也笑問道:“老夫人情緒可好?這幾個丫頭也是多年未見她,不知今晚她可願意見?”
沈氏麵露難色道:“她今日與二小姐兩個打了半日雙陸,此時隻怕已經睡下了……”
她見蘇氏麵露失望,複又笑道:“不過我一會兒再去趟隨和居,給她知會一聲,你們明早去見也是一樣的。”
老夫人鍾氏脾氣古怪,若此番她冒然帶著女兒們去見,隻怕要被她發落個不體諒長輩之罪,而若不去,又怕明早她要說自己到了家而不麵見長輩,是為失禮。是以她才借沈氏打探,但既然沈氏願意走一趟替自己知會,今夜便可安心在這小院裏休息了。
因為隻有三間屋子,蘇氏隻得與貞怡同住一屋,給貞媛單獨一間屋子,貞書與貞秀隻能擠在一間屋子裏,還隻有一張不大的小床。
與蔡家寺相比,這裏也舒適不到那裏去。畢竟二房隻是分家出去的庶子,回府要吃要住,皆是寄人籬下。但蘇氏母女如軟腳蝦一樣擠在窄下的馬車廂中足足三日,此時已累的癱倒在床上起不來,飯來了也不過草草用了幾口倒頭便睡。
次日天還不亮,蘇氏便早早起床,又到隔壁屋裏叫醒貞媛,再叫了貞書貞秀兩個,翻箱搗櫃的梳妝打扮起來。
她替貞媛準備了一條十幅開的月華裙做見貴人時的穿著,另一個包袱裝著,此時便拿出來替貞媛先係好,待貞媛梳洗淨麵已畢,又替她穿上一件團花交衽的短襖,替她係好宮絛禁步,又取一條銀粉色披帛替她披上。未婚女子要流半麵發,即一半頭發作發髻,另一半要披在肩上,以示未嫁身份。
蘇氏親自替貞媛綰上一頭青絲,又替她飾了幾樣簪飾,自站遠了端詳一番,才點頭道:“這樣子也算國色天香了!”
“哎呀!你把我的纏足布藏到那裏去了!”貞秀忽而一聲高喊,提著一條纏足布走了站在床邊尖叫。蘇氏瞪眼道:“你是嫌熱鬧不夠?”
貞秀道:“昨夜我和貞書一床睡,不知她把我的纏足布丟到那裏去了,娘你不責罰於她,居然來怪我?”
貞書正在梳洗,聽了這話扯過帕子擦了把臉,氣乎乎的甩簾出門,不一會兒拿根棍子挑著塊黑乎乎的長條布走了進來,故意扔到貞秀臉上道:“給你又臭又長的裹腳步。”
貞秀瞪了貞書半天,冷笑道:“二姐你到了京城倒是長了脾氣,隻怕還未記住我說過的話。”
蘇氏抱了要給貞怡穿的衣服走過來,戳了貞秀腦袋道:“有沒有記性?我說過了到了京裏要按京裏的輩份來論,貞書宋府排行第三,你要叫她三姐,你是四姐,三房的那個醜老鼠貞瑤行五,咱們家的貞怡行六,另外三房那個紅老鼠貞妍行七,你們總要忘掉。”
貞怡揉著眼睛走了進來,半眯著眼哼哼道:“娘行容的可真像,三房那兩個小女兒,可不就像是兩隻老鼠。”
貞媛與貞書,貞秀幾個大的這些年未曾來過京中,也未曾見過三房的女兒,唯有貞怡每年老夫人鍾氏大壽都要跟著蘇氏來京,所以才見過。貞書取過帕子替貞怡淨麵擦臉,輕聲道:“無論相貌如何,都是咱們的姐妹,往後不能這麼說三叔父家的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