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賭氣跳進河中,此時身上衣衫皆是濕的,也怕自己若在這裏病倒了走不脫,更加遂了林大魚的意,待他出了門,便將衣服皆脫掉拎幹水搭在床板上,自己獨穿了那件褙子縮在牆角枯坐著。
這回林大魚倒是出去的時間長,在外間叮叮當當吵來吵去也不知做些什麼,直過了一個多時辰,才滿頭大汗的推門進來,手裏一根樹枝,樹枝上還串著一條半尺長的魚,烤的灰灰黃黃冒著絲絲熱氣,另一隻手裏還端著碗粥。
他先把粥碗遞給貞書,見貞書接了,才又把那魚伸過來道:“我方才特意到河裏捉了條魚,你快來嚐一嚐味道如何?”
貞書自幼受教於母親的少,再又多讀了些閑書,將生命看得比貞操更重要。此時雖失了貞操,也不過是氣林大魚騙自己,從未想到要為此而自盡投河的事情上去,況如今天已將晚,她腹中如鼓擺鳴,又許久未見過葷腥,聞到魚肉的焦香味兒也是食欲大開,遂就著林大魚的手咬了一口,微微嚐了嚐便吐在手中順門扔出去道:“呸!你竟不放鹽巴。”
林大魚呆愣道:“放鹽巴?鹽巴不是魚身上帶的嗎?”
貞書端碗吃了口粥才道:“你一個長工竟以為鹽巴長在魚身上,可見這些全是騙我的。”
林大魚自己也嚐了一口,果然隻有股濃濃的魚腥味兒。他將那魚擱到外麵又進來坐在床沿上道:“我雖是個長工,可是真心求取於你。咱們再將就一夜,明日一早我與你一同歸家,求你父母將你嫁於我,可好?”
貞書低頭攪著那碗粥半晌才抬頭道:“我父母隻生了四個女兒沒有兒子,所以你若真要娶我,是要倒插門的。你若倒插門了,你那些列祖列宗能饒了你?死後能叫你歸宗?”
林大魚道:“我爹娘死的早,又無人管束,便是倒插門又如何,隻要跟你在一處,死了也跟你單獨過,再不去找那些祖宗們。”
貞就不厭於他,再這幾日一顆心全係在他身上,早就對他生了些情意。方才雖恨他騙了自己,但隻要他不是真的生病要死,論起婚嫁來,她心中倒還有幾分願意。隻不知他此番說的可是真話,可再有哄騙自己。想到這裏,抬眼盯住了林大魚道:“你再可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或騙了我,我立即便從這裏出走,再也不見你。”
林大魚忙點頭道:“我發誓再沒有騙你。但是咱們能不能商量商量,雖我倒插門在你家,但總歸這文縣徽縣離的太近,怕那劉老爺再來找我麻煩,所以,等到你父母那裏麵稟過咱們的親事,我就帶你到外遊蕩一番,看那裏可有過日子的營生,在外混得幾年,待劉老爺這裏的事淡了,咱們再回來侍奉你父母,叫他們頤養天年,可好?”
貞書心道也隻能如此,便微微點頭道:“好吧。”
林大魚高興的幾乎要跳起來,摩拳擦掌道:“明兒一早咱們就到韓家河去賣了虎皮,換了銀子置些綢緞布匹,首飾銀釵的好給爹娘做見麵禮。”
貞書這才想起蘇氏來,皺眉道:“我父親是再怎樣都行的,他平生隻愛寫字畫畫,旁事全然不理。隻是我母親喜愛銀錢,又喜好綾羅綢緞等物,你須得好好替她置辦上幾件。”
林大魚連番點頭道:“好!好!”
他接過貞書的碗出去洗涮幹淨,又學著貞書將屋子裏清掃了一遍,將貞書所有的衣服皆洗幹淨晾了,才進來問貞書道:“娘子,你瞧可還有做不到的地方?”
貞書身上唯有件褙子,兩條腿都露在外麵,不願叫他看見,又實在看不下去他涮的鍋與晾的衣服,遂回道:“你遠遠的找個地方去呆一會兒,我收拾好了你再回來。”
林大魚聽了連忙退避出去,也不知去了那裏。貞書重又將這些東西收拾一遍,天色便已淨黑。林大魚摸著夜色走了回來,在河邊沐洗過,兩人才一同回了小屋。
這回換貞書理直氣壯躺到鋪整的一側,林大魚自己也貼睡了過來,貞書瞪他一腳道:“邊上去!”
林大魚哀歎道:“娘子,冷。”
貞書將他那衫子抽出來扔給他道:“冷就披上。”
林大魚道:“我怕你冷,抱著你給你暖暖,可好?”
貞書忽而心中一動,言道:“你若告訴我你是怎麼讓自己發燒的,我便叫你抱著。”
林大魚嘿嘿一笑道:“是馬前子,擦在皮膚上灼熱,是治風濕病的良藥。隻是那東西有毒,我才不敢叫你親我,怕你唇上沾了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