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林軍不過幾千人。杜禹回頭見身後旌旗搖動,宮門外所圍怕有上萬人。也不知杜武無聲無息何時集結了這樣的部隊,默默點頭退了下來。
黃子京將貞書安置在督察院的兵士們身邊,一起陪守等著。見杜禹遠遠來了,貞書奔過去問道:“情形如何?”
杜禹攤了手道:“怕要圍得兩天,等玉逸塵出來。若他再不出來,隻怕就要強攻。”
貞書問道:“皇帝真的死了?”
杜禹點頭道:“想必是。”
宮中生變,坊禁自然不開,白日也要宵禁。偌大的宮門口並整條禦街上空空蕩蕩,除了杜武的所領的大軍之外,一概文臣武官,也隻能守在家中靜等朝事塵埃落定。
等到中午,貞書有些撐不住了。杜禹尋了間帳篷叫她躺著,又尋了些幹糧與水來給她解饑。這才又到杜武大帳中去麵見。
杜武與幾個武將正在籌措該從那裏強攻,又該如何架雲梯,如何最快找到玉逸塵等事宜,見兒子來了,杜武扔了手中的棍子問杜禹道:“你來做什麼?”
杜禹道:“來瞧瞧你們何時進攻,我們督察院又該做些什麼。”
杜武道:“你們主要的任務是守著禦街莫要叫他逃脫,至於我們何時進攻,到時候自然會通知你們。”
他們父子自上次在國公府大鬧一場後,還是頭一回見麵。杜武見兒子眉頭緊鎖,自己一叫就立刻來,可見大事上仍是向著自己的,況且他是個武將,在外還頗有些名聲,此時也將挑剔的心放到一邊,叫他同坐了問道:“你那外置的娘子,如今在何處?”
杜禹自然不敢說帶到了這裏,下意識撒謊道:“在家中等著。”
杜武道:“這就對了。雖說她是個外女又行止**不能作妻,但若真懷著你的血脈,你就不能任由她再任性胡鬧將孩子弄掉。你是我兒子,天下無不盼兒子好的爹。她若真的替你生養了孩子,你便將她安置在外叫她做個外室,我也不反對。”
杜禹點頭道:“好。”
父子無言半晌,杜禹退了出來分配了督察院的任務,從城門口到禦街將人都派齊了,才又來到帳中。此時貞書熟睡,也不知外頭情形如何。他蹲在床邊守了半晌,複又出來在外站著。
這樣一站就站到了晚上,如今仍是大年中,後日就是上元節。隻是今年這個上元節,隻怕大曆一朝的朝臣與百姓都在家中裝死,無法再像往年一樣歡度了。
貞睡醒來見外麵還在僵持,吃了些幹糧又蒙頭睡了。她要蓄著體力好等他,無論他到了何種境地,既然曾說過必會要著人通知她見最後一麵,想必是有辦法的吧。貞書見杜禹時不時進來敲自己一眼,安慰道:“我並無事,你快出去好好守著,莫要叫你父親責罵。”
待杜禹出了帳篷,她便紮紮實實閉上眼睛睡起覺來。總得養好精神,才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吧。大約到了十四日這日響過更聲,宮外林立的大軍便開始了攻城,貞書揣手坐在帳篷裏定定坐了半晌,自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來試著刀鋒,黃子京忽而掀簾走了進來,手裏捧著杯熱水,見貞書中手持著匕首,忙勸道:“夫人,凡事往好處想。”
貞書合了匕首仍□□靴筒中收起來,笑著接過了水問道:“攻的如何?”
黃子京道:“我瞧著怕還要些時候,宮內禦林軍不好對付。”
到了五更時分,因宮牆上禦林軍抵抗頑強,況天也漸亮。杜武便止兵停了攻城,叫大家退到金水橋外休整,再接著圍困。
這樣一等又是一天,到了中元節這日更起,杜武又揮兵來攻,攻到三更仍不能下,他又氣又焦,也怕探子報到涼州平王知曉了要來勤王,與手下將士們商討著是要放火燒宮門,還是再架雲梯硬衝。
杜武此舉是為兵諫清君側,然則若真到了放火燒城門的一步,那就等於是行凶作亂。再者,究竟宮中皇帝有沒有死,雖聖人送了消息出來給他,但畢竟兩人結盟未久,聖人與那玉逸塵早就有結勾扯,此時宮門緊閉,大家也不清楚。將士們商討來商討去,又到了五更天亮時分。
這日正是上元節,本該是全京城歡慶的日子,禦街上要置燈展,燈謎,護城河中還要放蓮燈應景。但如今已然宵禁兩日,就怕城中百姓遭了煸動鬧起內亂來,也是火上澆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