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書頓時撲過來一把接過小魚:“娘在這裏,要帶你去個好地方,趕緊閉上眼睛睡覺。”
小魚怎麼可能會睡,左扭右顧看了許久,指著牆上那把琴叫道:“娘,我要玩那個。”
玉逸塵已經在門上等著,貞書又一回沒皮沒臉賴上他自然不敢多事,抱著小魚跟出門來,一直到白塔寺大門外,便見上百騎高頭大馬在月光下默立,馬上皆是一襲黑衣的成年男子們勒韁。
有一個牽馬過來,貞書心中略有驚喜的叫了聲:“梅先生!”
梅訓顯然也十分吃驚,應了聲:“貞書姑娘!”
玉逸塵拍拍梅訓肩膀,自貞書懷中抓過小魚遞給他道:“咱們連夜回黑水城。”
梅訓抱著個孩子目瞪口呆,玉逸塵已經扔貞書上馬,自己隨後騎上去跑遠了。
小魚暗夜中一雙眼睛咕碌碌望著梅訓,許久歎了一聲:“我娘不要我了!”
梅訓不言,抱著孩子上馬也跟著大部隊策馬疾馳,一路向北往黑水城而去。
貞書昨日在白塔寺外臨走前偶爾回掃一眼白塔寺便看到了玉逸塵,他戴著鬥笠持著禪杖,站在粟穀田中與稻草人無異,可他就是他,化成灰也仍是他,她無論自那裏,一眼就能認得出他。
為怕杜禹起疑,貞書麵上並不露出來,回城後好容易熬到天黑,因怕小魚路上哭鬧,哄睡著了才背著孩子連夜出城,一路往白塔寺要來尋他。
她滿心以為玉逸塵僥幸未死如今出家做了和尚,誰知他出行仍是這樣多的護衛重重相衛,顯然死了一回還沒有改過那邪氣性子,不知又在那裏幹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是以到了馬上貞書便有些不高興,靠在玉逸塵懷中迎風走了許久才酌言說道:“你老實告訴我,你如今又在那裏幹些傷天害理的壞事,又弄得如此大的陣仗?”
玉逸塵怎會不知她的心思,又有些好笑又一時難以解釋清楚,遂性反問起她來:“想必你這些年過的很好,到涼州兩年多也不曾出城一趟。”
貞書恨恨言道:“是,我過的很好,好的不能再好。至少你肯定覺得我過的很好,否則就在城外住了兩年,明知我就在涼州城裏也不差人送封信來給個訊息,也好教我不至活的那樣艱難痛苦,我是真以為你死了的。”
玉逸塵見她果真生了氣,忙解釋道:“我當初確實未曾想過帶你走,且也曾在信中言明自己意欲循入空門出家為僧。後來在運河畔放蓮燈時,我曾叫你不要與杜禹一起進山門,恰也是存了一點私心,想著若你回去看到信知道我就在山門中守著,與杜禹過的不如意獨自一人尋到山門上來,我或者還可以再肖想一回凡俗的生活。可你在京時也未去過任何寺院,到涼州後更是居於城中不曾出來,我以為你與杜禹至少是過的和睦。若你有份正常人的日子過著,我怎好再去打擾你?”
貞書豁然回頭:“什麼信?你留了什麼信,我怎的從未見過?”
玉逸塵亦怔住:“就在川字巷小樓盥洗室箱子裏那些銀票最上麵呈著,你竟未曾見過?”
貞書默默回憶許久,恨恨罵道:“肯定是杜禹拿了,他曾帶人去過川字巷。”
玉逸塵亦是一怔:“若他拿了,想必不會給你。”
貞書默然許久才道:“本來我還因為偷偷帶走小魚對他存著些愧心,既他是這樣的人,我也無愧於他了。”
她扭頭過來急急問道:“你給我寫了什麼?快些,現在就告訴我。”
玉逸塵搖頭:“時過境遷我已忘了,既你如今心仍向著我,還提那些做什麼?”
貞書心中仍有好奇,但既他執意不說也就隻好先放下。此時天恰蒙蒙要亮,她見眾人策馬已行到一處草色融融天寬地廣之處,指著前路問玉逸塵:“咱們如今是要去那裏?”
玉逸塵不知怎麼解釋,指著遠處灰白穹頂下霧色籠罩的地方道:“黑水城,恰是我的故鄉。”
馬匹奔馳一夜此時已經疲累,漸漸放慢步伐在草原上漫跑著。各處偶有早起升炊煙或放牧的牧民們,遙遙見玉逸塵路過皆要停下手中活計以手握胸遙遙對他躬身行禮。貞書未曾見過這種禮節,低聲質問玉逸塵道:“你老實告訴我,如今你是不是又在這裏禍害這些牧民們,叫他們見了你就一幅顫顫兢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