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太醫從寢殿內走出來,俯身跪下,道:“啟稟皇上,珍小主已無大礙,隻要稍作休息,便可醒來。”抬頭看了一眼載湉,見他雙眼紅腫,應是大哭過,便道:“皇上放心,珍小主還年輕,此次身子雖有虧損,隻要好好調養,定能恢複如初,再想有身孕,也不是難事。”
載湉雙手撐在膝上,目光冰冷的看著他,道:“今夜之事,朕希望你出了排雲殿便忘了。珍嬪有孕、小產之事,朕不希望六宮皆知。你隻要好好的幫珍嬪調養身子,其他的事一概不問、不說。”
太醫聞言連忙磕頭,答道:“微臣遵旨,請皇上放心,珍小主有孕之事,原本在太醫院就沒有記載。如今也定不會有人知曉,微臣自會替小主好好調理身子,讓小主早日再為皇上誕下龍子。”載湉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他起身,退出殿去,走出殿外,連忙擦了幾把汗水,疾步回了太醫院。
載湉走到鈺舒身邊坐下,遣去殿內宮人。他此刻能做的就是極力克製自己的悲憤,靜靜的陪著她。如若自己倒了,那麼便沒人保護她了,他已經沒有保護好孩子,他不想連保護她的能力也沒有。他看著她,微微的笑了笑,躺倒在她的身邊,將昏睡的她攬入懷裏,道:“睡吧,我知道你累了,等你醒來,又是一個美好的新日子,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們的美好日子還在後頭,舒爾,不怕。”
過了半晌,他聽見她喚了自己一聲,低頭溫柔的看著她,道:“醒了?還痛嗎?若是痛,便咬著我的胳膊。”說著伸出自己的胳膊放在她眼前。她煞白的麵孔,似笑非笑的,輕輕的推開他的手臂,輕聲細語的問道:“孩子是不是沒了?”他心中酸楚無比,眼眶裏淚水不停的來回打轉,強忍著淚水,將她緊緊地攬在懷裏,道:“太醫說我們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再有孩子。隻要你好好的調養身子,不出半年,又可以為我生孩子了。”
她抱著他痛哭,不停的抽泣,一麵哭一麵道:“對不起,對不起,載湉,都是因為我沒有保護好他,對不起!”一聲聲壓抑的痛哭聲,似是從她靈魂深處撕心裂肺的散出。他緊閉著雙眼,緊緊的咬著自己的牙,想要極力控製住不讓自己抽泣,滾燙的淚水卻禁不住肆意滑落。殿內充滿黯然的悲傷,昏暗的燈光照著朦朧的寢殿,他們緊緊的相擁痛哭。
他看著她漸漸斂聲,睡著,他緊攥拳頭,心中怒火中燒。他一夜未眠,天剛擦亮,便悄悄的起身,前往儀鸞殿。慈禧一大清早見他等在自己的寢殿,甚是驚訝,一麵走出寢殿,一麵問道:“皇上一大清早不去上朝,為何來哀家的儀鸞殿?”
載湉看著她問:“朕有件事想要請教老佛爺。”慈禧坐到軟榻上,道:“是何事竟讓皇上清早便過來儀鸞殿?凡事要以國事為重。”載湉不以為然,道:“昨夜宴席上,請問老佛爺給珍嬪上的哪道菜裏有墮胎之藥。”
聞言慈禧大驚,連忙怒道:“皇上乃一國之君,怎可信口雌黃,珍嬪並未有身孕,又何來墮胎一說?”載湉冷笑一聲,道:“老佛爺您是萬人之上的皇太後,連朕這個一國之君都在你之下,您為何連朕的孩子都不能放過,他還那麼小,您怎能忍心將他殺害,他也是您的孫兒呐!”
慈禧蠕動了幾下嘴唇,怒道:“哀家不知道皇上你在說什麼,珍嬪既然有孕為何不報,她按得是什麼心。她小產又關哀家什麼事,皇上你是不是糊塗了,過分寵愛珍嬪,現在竟然還敢懷疑自己皇額娘。”
載湉看著慈禧,道:“珍嬪自從昨日在儀鸞殿回去便覺得不舒服,半夜皇兒便沒了,難道老佛爺敢說這跟您沒有關係嗎?”見帝後二人越吵越凶,李蓮英上前勸道:“皇上,您真的錯怪老佛爺了,老佛爺並不知道珍小主已經有了身孕的事。若是知道,以她老人家的菩薩心腸,定會對珍小主噓寒問暖的,又怎可能下墮胎之藥!”
載湉看了他一眼,“哼”的一聲甩袖離去。李蓮英俯身恭送載湉,見他走遠了,複又回到慈禧身旁,道:“老佛爺您惹得龍顏大怒,老奴擔心您這步棋走錯了,皇上年紀漸長,羽翼定也會漸漸豐滿,老佛爺切不可再惹他動怒,萬一到時沒有回旋的餘地,便進退兩難。”
慈禧道:“哀家還沒老呢,他敢!若不是哀家,他能坐上龍椅嗎?不僅對哀家沒有感激之心。如今竟然為了一個寵妃,竟敢對哀家大呼小叫,哀家看他這個皇上做的是不太耐煩。”李蓮英嗬嗬笑了笑,道:“老佛爺息怒,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