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空無一人的涵元殿,他才感到安全,立即關上殿門,掏出袖中的字條,“皇上是否有事想要告訴臣,錦盒日後便為皇上與臣相傳消息。隻是皇上不能傳遞的太過於頻繁,以防被發現。”
載湉心中有些驚喜,看完之後立即將載灃的字條燒毀,又給他寫了一個字條,“朕有兩件事需要載灃幫忙,一,找守宮門的宮琦去城內找一家名叫夢莊的酒樓,那裏有個女東家名叫嶽琴,問她關於陳舒的事。”
“二則是朕這輩子最痛恨之人,袁世凱!在朕沒有出去之前,替朕看住他。若是朕還能出去,朕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袁世凱。若不是袁世凱,朕不會被太後軟禁多年。朕就算是死,也不會放過他。”
其實載湉有很多話需要告訴載灃,但是事態窘迫,也隻能將這兩件事告訴他,其他事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載灃收到載湉的字條之後,對於第二條,他很清楚。但是對於第一條,他很不解。不過,他還是按照載湉的要求,去宮門找了宮琦,將載湉的話轉述給了他。
隻說讓宮琦去找夢莊酒樓,並沒有說明具體是什麼原因,宮琦也很不解。但是他對於那個叫陳舒的人,有些好奇,因為這個人的名字和鈺舒的名字相近,這便讓他更加雲中霧。
雖然宮琦不解,但還是在休沐之日去找了夢莊酒樓。隻可惜,他並不知夢莊酒樓在哪裏,找了很多天,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以至於載灃多次找他,都沒有得到結果。但是每日朝堂上,載灃見到載湉之時,見他總是盯著自己,隻好把實情告訴了他。他給載湉的字條裏說,京中沒有叫夢莊酒樓的地方,又說可能被聯軍給毀了,早就不在了。
載湉收到這個消息之後,痛苦不已,心中原本的一點點希望,再一次被撲滅。他拿出當年鈺舒寫的絕命詞和書中發現的那張名字,久久凝視著,喃喃道:“舒爾,我竟然以為你還活著,我是不是很傻。你明明被太後投井,我卻還在幻想,你活在宮外的某個地方。”
“舒爾,你等著我,等我殺了袁世凱之後,就會去陪你。你在那邊等了我那麼多年,是不是等的有些煩躁。對不起,讓你久等了,請你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會去和你相會的。”
眼淚不禁流出他的眼眶,輕輕的撫摸著手中的紙張,撫摸著那個寫著艾湉名字的筆記。雖然他不知這是鈺舒何時寫下的,但他清楚的很,這一定就是鈺舒親筆所寫。
殿外的雪花還在飄落著,那飛舞的雪花,似是漫天的蒲公英,在蒼涼的瀛台島上懸浮,隨風蕩漾。春天即將來了,雪花也該散場了,然而北風還在肆虐。
半晌,載湉收了佳人的字跡,小心翼翼的疊好放在錦盒中,起身悠悠的走向殿門,看著殿外飄零的雪花,歎道:“春天就要來了,這場雪到底還要下多久才能結束!”
王九成聽見載湉的說話聲,連忙跑上前,打了個千兒,問:“皇上,殿外風大寒冷,您為何又出殿了?還是回殿內吧,雖然殿內也有些冷,但是相比於殿外,還是好很多的。”
載湉仰麵看著陰沉的天空,良久,歎道:“殿外再冷也比不上人心冷,朕早已嚐夠人心,對於殿外的冷,也就不那麼在意了。”頓了頓,又道:“你若是怕冷,就先退下吧,朕隻想一個人待著。”
見勸說無果,王九成隻好選擇識趣的退下。他明白載湉又是在想鈺舒,所以也不敢提到鈺舒的名字。上次,他就是因為提到珍貴妃三個字,便令載湉一個多月沒有說一句話。
北京的雪,下得很大,飄得很美,留的很久,這令七七很喜愛。每當下雪的時候,她不畏嚴寒,總是求著木英和高林,陪著她在院中玩雪。
陳舒坐在房中,看著窗外玩耍的他們,想起當年的景仁宮,她和載湉,還有景仁宮裏的宮人們,一起堆雪人,打雪仗的樣子。
不禁笑了笑,喃喃道:“載湉,你一定也在看著這場雪的吧。其實我們都不孤單,至少我們同在一片陰沉的天空下,我們此時正在看著同一場雪花。而我們的女兒,她正在繼續我們當年打雪仗之事。”
“若是你知道我們有個女兒,你一定會非常高興,我好想告訴你,可是我無法告訴你。你一人在瀛台那麼多年,沒有人陪你說話。六年了,我們已經分開六年了。”
一連串的淚水順著她臉頰無聲的滑落下來,她笑了笑,擦了眼淚,喃喃道:“你看,你又把我的眼淚給帶了出來。你可千萬不要像我一樣,一想到我就會哭,那樣我會心疼的。”
“載湉,你等著我,我一定會想辦法進宮看你,一定要告訴你,我們還有個女兒,一定會的。”
“額娘,您看這是我堆的雪人,這是阿瑪,這是額娘,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