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爺爺這麼說,但是我心裏依舊沒底,尤其聽到王婆子中午已經起屍,讓我心裏更加的不安。
這個時候,一旁的那個花白頭發的老大爺,突然把手裏的馬燈放在地上,直接跪在了我的跟前,用枯槁幹癟的老手握著我的手,老淚橫流地說道:“小娃娃,你就聽你爺爺的話,幫幫我們一家老小吧,我老頭子活了六十多歲了,還是第一次給一個娃娃下跪。我也是走投無路了,今天中午,我那死掉的老婆子突然起屍,把我兒媳婦咬死了。我還有一個剛滿月的孫子,我那孫子也是命苦,剛滿月,就沒了媽。”
老大爺的話,讓我心裏一酸,淚流滿麵。我從記事起,我也沒有見過我爸媽。
爺爺看那老大爺跪在了我的跟前,連忙把他攙起來,說道:“老王哥,你這麼大年紀,千萬別再給我孫子下跪了,你這是在折煞他啊。”
聽聞如此,老大爺趕緊抹抹眼淚,站起身。
爺爺見我神情木然,不再執拗,於是一把抱起我,就往村子裏走。
路上聽他們的對話,我了解到,這個老大爺叫王富貴,六十多歲,兩女一兒,死者是他的老婆王婆子。頭一天晚上,王婆子和他的兒媳婦拌了兩句嘴,氣不過,投河自殺了,直到早晨才被村民發現,打撈上來。
到了王富貴家,隻見院子裏站了很多人,三五成群熙熙攘攘交頭接耳。
在王富貴的正堂屋裏擺放著兩口漆黑如墨的棺材,一口是王婆子的,一口是她兒媳婦的。
知道我就是坐棺童子之後,嘩啦一下,我周圍聚上來很多人,我嚇的拉著爺爺的一角,不敢做聲。
爺爺把圍上來的一群人轟散,一個轉身,蹲下來,伸手開始脫我身上的衣服。
不一會兒的功夫,我全身上下被扒個精光,爺爺又從旁邊拿了一套紙衣,給我穿在身上。
這紙衣是從喪葬紙紮店裏買的,紙張和糊紙人紙馬的那種紙張一模一樣,穿在身上極不舒服。
給我穿戴整齊之後,爺爺對抬棺的八仙說,長幼有序,先把王婆子的屍體安葬,等處理好了,再安葬她兒媳婦的屍體。另外,情況特殊,王婆子的棺材馬上合棺,勿必趕在晚上十二點之前,把王婆子的屍體安葬。
八仙也不遲疑,把正堂屋停放的王婆子的棺材蓋好,七根鎮棺釘狠狠的打在棺材上,手腕粗的麻繩把棺材和兩根喪架捆在一起。一切準備就緒,爺爺走到我身邊,一句話都沒說,給了我一個堅定的眼神,然後把我抱起,讓我坐在了棺材蓋上。
從我坐在棺材蓋上的那一刻,我腦子已經一片空白,心髒撲通撲通的跳的厲害,後脊梁骨的汗水已經浸濕了身上的紙衣。我深刻的明白,在我坐的這個棺材蓋下麵,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我真怕她再起屍,到時候,首當其衝的肯定是我這個七歲的娃娃。往日裏爺爺曾經給我講的那些牛鬼蛇神的故事,開始大肆的湧進腦海裏,我咬著牙,閉著眼睛,總感覺屁股下麵的棺材裏傳來砰砰砰的撞擊聲。
“坐棺童子,護陰人,陰倌賜福,神鬼避,起——”爺爺站在棺材前,喊了一聲,順勢向空中撒了一把紙錢。
紙錢洋洋灑灑,落的我滿身都是。
棺材的四角,各站兩名抬棺匠,聽到我爺爺口中那個“起——”,抬棺八仙微微弓腰,把喪架扛在肩頭,一個抬棺匠嘴巴裏輕聲喊著一二三,八仙微微起身,棺材跟著左右顫了顫,我坐在棺材蓋上,身子也跟著輕輕晃動了一下,想要穩住身體的重心。
爺爺提前交代,為避免死者留戀世間,不許送葬的家屬有半點的哭聲。
漆黑的夜,一隊人打著馬燈,悄無聲息地抬著一口黑棺朝村子外麵走去,這本身就詭異的狠,更何況我卻正坐在棺材蓋的正中央。
山裏的夜風吹的我手腳冰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希望能夠平複自己膽怯的心情。
八仙抬著棺材剛剛踏出村口,突然,一聲淒厲的貓叫劃破了靜謐的夜,抬棺八仙腳步猛然一停,棺材上的我不由自主地朝前趴了一下,咚的一聲,腦門直接撞在了棺蓋上,鼓起了一個大包。
當我捂著腦袋,抬起頭,朝前看的時候,隻見棺材前麵正站著一隻黑貓,在眾人手裏的馬燈的燈光的照射下,黑貓的兩隻眼睛發出綠油油的光,齜牙咧嘴地對著棺材喵嗚喵嗚的叫個不停。
一旁的爺爺皺著眉頭,擔心地說:“黑貓擋棺,這是要屍變的征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