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後麵看了半天的玉緋玨終於有些不能忍了,輕咳了一聲,道:“我說兩位,才片刻不見的功夫有必要如此想念?好歹先看一下場合可好?”
“我並不認為場合有什麼問題。顧淵緩緩地鬆開了蘇青,抬頭看向盧鬆雪,似笑非笑,“我這位師伯向來著急找死,何不就這樣滿足了他?我最討厭這種,太過吵鬧的場麵。”
毫無預兆的,在話落的一瞬,蘇莫的劍已經落入了他的手裏,影如鬼魅,幾乎沒有人看見他是如何接近的盧鬆雪,隻覺劍影閃過的瞬間,有一道濃烈的血腥味自鼻息間落過,清晰地散落在周圍。
就在半截右腿被生生斬斷的瞬間,盧鬆雪的雙手緊緊地拽成了拳,身子一歪,半跪地跌倒在了顧淵的跟前。然而失去血色的唇緊抿在一起,硬是沒有發出半點聲響,抬眸冷冷地看來,緊咬著牙擠出幾個字來:“你果然是個瘋子。”
“我很喜歡這個稱呼。”顧淵唇角靜默地抿起,眼裏蕩漾起的是興奮的光色,漫不經心地一挑劍又挑斷了他的手經,看著濺起的鮮血染上朦灰的衣衫,在眼前的人終於忍不住痛呼出聲的瞬間,極是愉悅地笑了起來,“而且,我這個瘋子,最喜歡你這種倔強的人了,師伯。”
劇烈的疼痛讓盧鬆雪眼前一黑,強忍著才沒有暈厥過去。
顧淵垂眸陰戾地看了他一眼,隨手將長劍扔給了顏鶯兒,譏誚地勾了勾唇角:“你是聰明人,綁他回去。”
他折返回來的時候,蘇青依舊一動不動地愣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到剛才血腥暴力的一幕,整張臉煞白得有些可怕。
荀月樓麵無表情地攔下了顧淵。
顧淵看著他,眼裏噙著一絲冷而淺的笑意,道:“荀少主,你攔不住我。”
話落,他繼續欲往前走,放在胸前的手上力量也隨之微微一重,製止了他的去勢。
眼裏的眸色一沉,有一種極隱晦的殺意漫漫浮了上來。
一隻手放在了荀月樓的臂上,將他緩緩地拉了回來,也打消了兩人的劍拔弩張。
蘇青眼裏的眸色依舊有一些的恍惚,帶著一些叫人摸不透的情緒。她朝荀月樓勾了勾唇角,默默搖了搖頭,這才看向顧淵,眸色一轉,是一種淺笑迷離的姿態,半巧笑半調侃道:“老爺是準備帶奴家去哪呢?”
顧淵直勾勾地看著她,眼裏的戾氣稍稍散了一些,唇角勾起:“你去了就知道。”
話落,也不管那麼多人瞠目結舌的表情,一抬手將蘇青懶腰抱了起來,就這樣光明正大地從劍拔弩張的氛圍中走了出去。不知是因為剛才嗜血屠戮的模樣太過攝人,還是因為對這種不合情景的調|情無言以對,全場一片寂靜地看著兩人離開,竟也沒人有半分阻攔的意思。
蘇青埋首在這個本該熟悉的懷裏,在這樣分明熟悉的氣息中,卻是愈發感受到了這個懷抱的陌生。
她緩緩抬起了頭,看著這個人格外好看的下頜,雙眸微微眯起,心間微疼的感覺讓她的整個身子有些控製不住地微微發顫。
似是感受到了懷裏人的異樣,顧淵的步子稍稍緩了一些,似笑非笑地垂眸看了她一眼:“怎麼,害怕?”
然而蘇青抿緊了唇,垂落了眼眸,讓人看不出什麼情緒,半晌才吐出一個字來:“不。”
顧淵微微一愣,轉而放肆地大笑了起來:“確實有點意思。”
蘇青從來沒有看到過顧淵如此大笑的樣子,如同密林溝壑中忽然落入的陽光,有種叫人無法移開視線的光色。
她一時間看得有些愣神,心頭緊繃的感覺在這一瞬頓時消散了不少,心裏遍也漸漸平靜了起來。
一路去,景致錯落,然而卻沒有半點觀賞的心思,滿腦子裏都是混亂四躥的思緒。
隱隱記起那些天顧淵有些反常的模樣,這樣的男人總覺得是在懼怕些什麼,然而當時的她無法深究更無法察覺,此時此地,忽然有一種莫名古怪的念頭——顧淵不見了,因為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那麼,她又要如何做,才能再次將他找回來呢?
當最後邁入客棧的時候,蘇青終於反應過來,她與其思考那些遙遠的問題,似乎更應該多想一下眼下自己的處境。直到被隨手丟到床上,骨骼震得有幾下生疼的同時,她有些哀怨地察覺到,自己終究是低估了這個顧淵準備來的最終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