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異常的雨下得並不久,半個時辰後便雨停雲散,陽光依舊,燦燦之輝,隻有濕了的地麵和房簷瓦樹證明著之前的驟雨不是幻覺。
“這場雨大概要讓很多人焦忙一陣子。”夏頡看一眼圓窗之外,說話的語氣帶著一點玩味兒。
天上異象生,地上恐有災,有災必生亂,亂生而治動。朝上群臣此刻大約已經議論開了。卻不知道,這隻是一個神奇的誤會。知道真相的夏頡心裏不免覺得異樣。想到那些平日裏口若懸河、睿智無比,才華不凡的肱骨們對此事慎重又慎重地侃侃而談,
再看向對麵沉然冷淡的少年,十幾歲的少年,怎麼就這麼冷淡少語。大約真的是天性使然,小時候就這樣。夏頡不免想起四歲時候的趙函墨,真的是沒變啊。
“待先生出關,大約會和陛下提一提。”趙函墨緩緩說道。
夏頡微愣,倒沒就此說什麼,隻是忽然之間一件事在腦海裏閃過,他道:“穹門峽穀龍影之事,你和先生可知?”
“知,不過是碧水劍法之威力所致。”趙函墨很淡然地說了此事。
夏頡聽後,麵上神情竟也是淡定的,他略點頭,道:“原來如此。”
此話後,兩人便是一陣長長的靜默,二人靜默地很悠然,趙函墨坐著一動不動,像入定的修者,夏頡品茗,時不時看外麵的景觀,目光從容地掃過趙函墨的麵頰。
圓窗外是一顆有些年輪的槐樹。細小的樹葉,經過一場雨的洗滌,格外青綠,夏頡看了它許多次,最後終於看向少年,說:“這槐樹性陰,據說不適合種植在宅院裏。”
趙函墨毫無落點的眼睛轉向外麵的槐樹,道一句“無妨”。
夏頡再品一口茶,隔著茶盞繚繞的水霧,他看向趙函墨。想著他這幅清冷傲然,仿佛不入凡塵的樣子可有打破的可能。
時間溜過樹梢,夏頡基本沒說什麼重大的事情,可以肯定他之前那幅表現隻是個忽悠,不過趙函墨也不提什麼。他既沒有發出疑問,也沒表現出不耐煩,他一動不動坐著,仿佛可以坐6很久很久,夏頡偶爾說句話,他就接一句,完了從不追問。
到得天快黑的時候,夏頡終於起身告辭。
趙函墨自己不起,讓近侍何冬去送人。
***
翌日,左棠還處於閉關中,夏頡也未來,讓人傳話說在家鞏固境界。趙函墨兀自留在自己的止水居,在靜室一坐就是三日。三日後他出來,左棠還未出關,夏頡來過,見霧川先生和趙函墨都閉關中,便又回去了。另有大少爺趙含章來訪過。
下人彙報完後就退了下去。
趙函墨就坐在院子裏,午陽正烈,灑下斑駁的光影。
沒多久,才退下不久的卓青又回來了,跟他一道的是左棠先生身邊的隨侍薑湖。他看著趙函墨,直接道:“先生一故友之徒約你三日後北城門外瑤山一戰。”
靜靜坐在樹下的趙函墨,身未動,眼未動,連發絲都沒有飄動一下。靜得仿佛一尊佇立的雕像。終於,他的唇動了。
“拒了。”趙函墨道。
薑湖眉目動了動,麵上露出一絲不讚同來,他問:“為什麼?”
“可來府上一戰。”趙函墨站了起來,轉身,長長的發絲旖旎在背後。步履輕得毫無聲息。
薑湖皺了皺眉,終是沒說什麼。對於霧川先生這位極受其青睞的弟子,他是一點也沒看明白。初時他覺得他對先生不夠尊重,狂傲太甚。後來眼瞧著,發現他和一般人的狂傲似乎不一樣。具體怎麼個不一樣法,他無法形容。趙三少整個人都是不好形容的。
薑湖思索片刻,轉身離開了。
趙函墨出了止水居,到各位長輩處走了一圈,趙老太爺和趙太夫人處,其母江氏哪裏,至於父親趙璟茗,此刻還未歸家。他瞧完三人,就直接往他自己的住所止水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