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去杏兒那?

杏兒又是誰?

下一步不是應該叫出來一群姑娘讓我挑嗎?為什麼會直接塞一個給我?

此時老色鬼的聲音似乎又來了:小兔崽子你給少啦!真是給為師我丟人!

話說回來,杏兒到底是誰?

胭脂樓唯一一個真的賣藝不賣身的姑娘。

一進屋,楚離就呆了。完全是被杏兒那張略帶幽怨卻又飽含深情的嬌豔,給驚呆了。這絕不是一個煙花女子該有的氣質,這明明是冰晶玉潔的天女,隻有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靈,才配擁有這樣的氣質。

不是說給少了嗎?怎麼還塞了一個仙女給我?如若再加上二十兩,豈不是要把皇上的貴妃拉來陪我?

“公子,想聽曲樂?”

“額……是啊!”

“杏兒,隻會撫琴。”

“撫琴?好啊!那就撫琴吧!”

“公子想聽哪首?”

“你覺得哪首好聽?”

琴聲響起,低沉、哀婉、淒涼。就好比一個絕望的老者站在茫茫雪原,準備隨時將凋零的生命交還給那無情的天地。

對音律,楚離並不精通,但這首曲子,卻無比的熟悉。那老色鬼平生最愛彈奏的曲子,就是這首。

楚離從來沒聽師傅提起過任何往事,他隻知道師傅是個三天兩頭泡在妓院,隔三差五出門行竊的梁上君子。但楚離不傻,他知道師傅絕不是天生的飛賊。世間能有幾個飛賊博古通今、熟悉朝政時局?世間能有幾個飛賊懂得欣賞詩詞歌賦、寫得一筆不遜書聖的好字?世間又能有幾個飛賊善識音律、有撫琴聽音的雅興?

聲如其運,自古那些悲天憫人自憐自哀的騷人墨客,總是喜歡把滿腔的憤懣寄於弦音,其中似乎也包括那個脾氣古怪身世成迷的色鬼師傅。對於這首琴曲,楚離也問過,但師傅似乎並不願意多說,隻是說此曲名曰《君莫離》,作者是一個女人,當然楚離也不是傻子,師傅和自己的名字湊在一起,不就是“莫離”嗎?

常飲別時苦,

相思恨時迷。

渡江再回望,

孤舟蓑影捕江魚。

落葉黃,秋風襲,獨裹寒衣,

舉目燕南去,

空留簷下泥。

念君時,

誰羨花滿樓,

隻盼君莫離。

聽著琴聲,楚離緩步踱到了窗邊,吟起了這闕詞。這闕詞就掛在師傅的臥房,沒有詞牌名,也沒有落款。但看字跡,就是師傅自己寫的,不知是他所自創,還是謄抄自別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闕詞,與杏兒彈奏的琴曲,絕對有著千絲萬縷的幹係。

聽到最後一句“隻盼君莫離”,杏兒手下琴曲很明顯的停頓了一下,繼而樂聲再起。待楚離回頭,但見杏兒的雙眼已是飽含熱淚。

“杏兒姑娘,這首曲子,是誰教你的?”

“回公子,此曲,並無人教,是小女子,聽來的。”

“聽來的?從哪裏?”

“從我娘那裏。”

“你娘?”楚離回過了身,但杏兒卻不再言語。

琴聲繼續,兩人的對話,並未打斷杏兒的彈奏。

原來如此!

楚離恍然大悟,那老色鬼,果然在京城混過,不但混過,貌似混的時間還不短,甚至還交上了一個情比金堅的老相好。從京城到窮鄉僻壤,這其中,恐怕少不了一段驚天動地的故事吧?回想起師傅那張毀過容的鬼臉,楚離的腦袋裏瞬間閃過萬千種可能。

就在楚離站在窗戶邊上浮想聯翩的時候,窗外,街上,又炸鍋了。

一匹高頭大馬停在了胭脂樓門口,一個校尉翻身下馬氣勢洶洶的走進了胭脂樓,楚離堅信,這個人雖然是個官,但此次鐵錠不是來尋歡作樂的,因為他身後還跟了兩隊全副武裝的官兵,一隊槍兵,一隊弩兵,若非是抓捕重犯,官府絕不會出動如此誇張的軍隊配置,楚離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看來自己這次真是捅了大婁子,這絕不象是死了一個賣梨的小販就能搞出來的陣仗,以至於如此氣派的妓院都已經罩不住了。那個裝腔作勢的大漢,到底是什麼來頭?這群氣勢洶洶的官兵,到底是為了抓他,還是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