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杏兒就睡在楚離的身邊,而且是像剛才一樣,一絲不掛。而楚離,也是一樣。

這哪裏還睡得著?

但是,楚離心裏清楚的很,兩個人一絲不掛的躺在一張床上,隻能代表一種信任,除此之外再無他意。人家姑娘還在盼著有朝一日,親生父親能從這煙花之地帶走一個完美無瑕的女兒。

“杏兒姑娘,在下想打聽一下,最近京城裏,是不是有什麼大事發生?”反正也是睡不著,不如問點有用的。向妓女打探消息,也是老色鬼傳授的經驗,妓女的消息,往往比那些江湖大俠更靈通,因為妓女接觸過的大俠,往往比大俠自己還多。雖說杏兒算不上是真正的妓女,但一天到晚在這個窩子裏混,對於那些江湖市井的小道消息,想充耳不聞恐怕很難。

“太子殿下,下個月大婚。”

“這個在下已經知道了,還有其他的嗎?”

“有。但你問我一個問題,我也要問你一個問題。你不回答我,我就不回答你。”

“你想問我什麼?”

“公子還沒回答我,你吟的那闕詞,是何人所作。”

“你剛才就是因為這個才幫我的吧?”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杏兒姑娘,天色不早了,咱們也早點歇息吧!”

“回答我!”

“我師傅。”

“你師傅?他是什麼樣的人?”

“你肯定不希望給他當女兒。”

“人有權利選擇父親嗎?”

“該我問你了。除了太子大婚,京城還有什麼大事?”

“明天,一個大貪官會被抄家。”

“哦?”聽到這,楚離來了精神。

貪官抄家,向來是梁上君子們發家致富的好機會。

三年前,鄰省有個早八輩子便已告老還鄉的閣老,不曉得被皇上翻出了哪本舊賬,人都快死了仍慘遭抄家。為了撈到這塊肥肉,那老色鬼不惜趕著馬車跨省作案,雖說在作案時遭遇了幾個同行,沒能吃成獨食,但也撈了五六千兩,從傳旨的太監到奉旨查抄的軍官一路打點之後,還有將近兩千兩的剩餘,單就這一票買賣,便相當於平時半年多的進賬。

既然老色鬼不惜鋌而走險跨省作案,那幾個海盜,為什麼就不能上岸呢?

“杏兒姑娘,你說的明天,是什麼意思?”

“明天就是明天。”

“你是怎麼知道的?”

“聽一位大官說的。”

“也是來聽你彈琴的大官?”

“他不是來聽我彈琴的。”

“那他來幹嘛?”

“該我問你了!”

“問吧。”

“你的名字不叫張放,對吧?”

“姑娘真是冰雪聰明。”

“那你叫什麼?”

“楚離。”

“你為什麼不問我叫什麼名字?”

楚離愣了。他想不到杏兒會問這個問題,因為這與老色鬼傳授的經驗是相反的。老色鬼說妓女最討厭客人問她們的真名。單純取樂的話,知道花名就足夠了,除非是你想替她贖身,然後娶了她。

“恕在下冒犯,我還以為姑娘你不願意說!”

“你要打聽的貪官叫段廣禮,家住城西,你向人打聽戶部段大人的府邸就可以了。”杏兒冷冷一哼,回答了一個楚離尚不曾問過的問題,之後把身子轉向了另一側。

這一夜,楚離隻睡了兩個時辰。

話說回來,能睡,就已經很不錯了。

清晨,待楚離睜眼,杏兒已經坐在梳妝台前打扮了。

“昨晚多謝姑娘出手相救!再謝!”楚離邊說邊穿衣服。

杏兒並未說話,而是站起身走到琴桌邊上,取出了藏在古琴之中的短劍“鐵砂”交給了楚離。

“額……”接過短劍,楚離似乎有點尷尬,但也說不出到底尷尬在哪。“後會有期!”憋了半天,楚離憋出這麼一句。之後頭也沒回便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