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3)

第三章

1

5月2日,一大早,枕邊的手機急促地震動起來。

“喂,誰啊?”我被吵醒,心情不大好。

“我。”是莉莉安,“早上的排演取消了。”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鬧鍾,六點零五分。“為什麼?”我重新躺了下來。

“劉牧師去世了。英子阿姨要去醫院為他做安息禱告,我也想去。”莉莉安聲音沉重。

“啊?”我翻身坐起。

“嗯,那就這樣。”莉莉安要掛電話。

“等一下,劉牧師在哪家醫院?”我想了一下,說,“我也要去。”

303號病床旁圍了一圈穿黑衣的人,病房裏病情較輕、能走動的病人都避到了外麵的走廊上。

由一個禿頂男人帶頭,病房裏響起一片禱告聲。

劉牧師蓋著白色被單,臉色焦黃,雙頰凹陷,幹裂的嘴唇毫無血色。一具靈魂已出竅的軀體。

沒人會想到,他在教堂做的最後一次禱告卻成了自己的臨終禱告。

莉莉安站在前麵,我走過去輕輕碰碰她,她示意我和她站在一起。

我偷眼去看英子阿姨,她在離劉牧師最近的位置低頭禱告。

“阿門。”禿頂男人說出最後一句話,禱告就算結束了。這些人默默地站了幾分鍾,就趕去給其他病房的兄弟姊妹做康複禱告。

劉牧師沒有家人,英子阿姨和兩個姊妹幫護士給他整理遺容,莉莉安在一邊收拾劉牧師的衣物。

護士拔掉劉牧師身上的吸氧管、輸液管和尿管,推著治療車出了病房,我緊跟上去。

在護士站,我問責任護士:“303床病人得的是什麼病?”

“我是他的一個朋友,今天從外地趕來的。”我撒了一個謊。

“肝衰竭。”護士猶豫了兩秒鍾說道。

“是什麼病因?”我又問。

護士查找記錄後說:“原因不明。”

我試探地問:“會不會和生活習慣有關,我這個朋友喜歡喝酒。”

護士合上記錄本,嚴肅地說:“根據我們的記錄,他隻是偶有飲酒,發病前也沒有大量飲酒過。他也沒有吸煙之類不好的生活習慣。”

“我記得他住過院,會不會是舊病複發?”我回憶起王波老師的話。

我的糾纏幹擾了這位護士的工作,她開始有點不耐煩:“他因為乙型肝炎急性發作住過一次院。具體的,你可以谘詢醫生。”

“乙肝的話,轉陰後一般是不會引起肝衰竭的。”我不理會護士的“逐客令”,反而把胳膊支在護士台上。

“你醫學知識蠻豐富的嘛。”這位護士露出驚奇的表情,語氣也和緩多了。

“我也是醫學院畢業的。”我笑著說道,“謝謝你啊。”

我站直身體,不經意間眼角的餘光瞥見英子阿姨,她站在病房門口不動,好像在聽我和護士的對話。

我一轉頭,她就急匆匆地走回了病房。

2

劉牧師死了,病因不明,他死前為什麼一直念叨“聖母”?這個疑團像夢魘,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消息傳開後,人們唏噓不已,但是劉牧師的死不會影響教堂的運轉,募捐演出也如期舉行。

5月8日,夜幕早早降臨,教堂裏燈火通明。

容納四五百人的大堂人滿為患,連過道都擺上了白色塑料椅,餘下的人隻能貼牆站立。

演出空前成功,音樂劇,大合唱、詩歌朗誦等都博得了陣陣掌聲,最後是一支獨舞——祈禱的少女。出乎我的意料,表演者竟是莉莉安,她從來沒和我提過她也是演員之一。

觀眾席的燈全滅了,隻有一束燈光照在舞台中央,莉莉安猶如一朵潔白的蓮花綻放在光影之間。

全場的燈一亮,觀眾集體起立,掌聲雷動。我在牆邊站著,差點被身旁手舞足蹈的哥們扇了巴掌。

晚上10點,同工在大堂裏打掃衛生,演員們將道具歸整到舞台後的箱子裏。莉莉安拖著長裙子去洗手間換衣服。我閑著無事,幫忙把塑料椅疊成一摞摞。

我把一摞椅子搬到大堂側門的倉庫裏,出來時,看見莉莉安驚慌地從外麵小跑進來,白裙子還穿在身上。

“怎麼了?”我快步走上前去。

“有個變態在女廁所門口偷看我換衣服。”莉莉安的聲音緊張得發抖。

我一聽怒了,卷起襯衫的袖子,就想去揍那個混蛋。

莉莉安拉住我說:“我一叫,他就跑了。”

“幸虧他跑得快,不然打得他滿地找牙。”我忿忿地說。

莉莉安戰戰兢兢地提著裙子的下擺,身後的拉鏈開了一半,衣服的一側滑到了白皙的肩部。

我拿過她手裏的外套,披到她身上,小心地問道:“那個變態沒看到什麼吧?”

“他想得美。”這片風中的落葉立馬變身成神勇女金剛,並且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