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3)

第九章.

1

我相信約翰已經死了,是因為想起了一個女人說過的話,她說的時候我並沒有把它當回事。

我打電話給王波問她有沒有新區教堂工作人員的通訊錄,王波說有,我就向她要了那個女人的號碼。

她接到我的電話很意外,但立即同意了和我見麵,我們約在她家附近的一家小餐館。

這家名叫福記的餐館環境不怎麼好,門楣上的招牌掛得歪歪斜斜的,桌麵的汙垢似乎永遠也擦不掉,大熱的天,隻有幾盞油膩的壁扇對著食客搖頭晃腦。

我問老板,怎麼不開空調。老板拿抹布抹著汗說,空調壞了。一個常客悄悄告訴我,空調已經壞了個把月了。

喝盡三杯白開水,我約的人才姍姍來遲。

朱女士打扮得花枝招展,和在教堂裏判若兩人,引得不少食客側目。

她笑容滿麵地坐在我對麵,抓起老板端上來的杯子,灌下一大口大麥茶。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女人出門就是比較麻煩。”她擦掉嘴邊的水漬,細聲細氣地說。

“沒關係,像你這樣的淑女,我還是願意等的。”我說著,嗬嗬一笑。

“這次約你出來,想跟你打探點消息。”

“你來教堂找我就好啦,我很配合警方工作的,隻是警察同誌你們不想聽。”

“哪有的事,你是我最可靠的線人,今天我跟你打探的消息在教堂裏講不方便。”

朱女士神色一變,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什麼事?”她俯下身子湊近我問。

“上次我們調查4月25日拍照的事情,你說你聽到了什麼?”

她愣神地說:“4月25日?拍照?”

“啊!”她興奮地叫道:“嬰兒的哭聲!”

坐在我們旁邊的幾個客人好奇地看向我們,朱女士趕忙掩住了嘴。

“對,你是說聽到嬰兒的哭聲,你確定當時聽到的聲音是嬰兒發出來的?”

“尖尖細細的,是嬰兒的聲音。”她說得很確定。

我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說,會不會可能是貓叫聲?”

朱女士說:“不可能吧,貓叫聲,發春的貓嗎?”

“不是,”我說,“是受傷的貓。”

朱女士大驚失色:“啊,誰虐待貓?我最受不了虐待小動物了。”

“會不會?”我問。

“被你這麼一說,是有可能。”朱女士猶豫地說。

這次,我選擇相信她的話,就像她自己說的,她對特定的事物有深刻的印象,我覺得應該不會錯。

“劉牧師的那隻黑貓被送人之前,有沒有什麼反常?”

朱女士說:“約翰本來就古裏古怪的,和普通的貓不一樣。劉牧師活著的時候,約翰總是膩著他,劉牧師死了,它就一直蹲在辦公室的書架上,誰抱它它就撓誰。”

“你抱過它?”

“我才沒有呢,我很識相的,約翰不喜歡被人抱,除了劉牧師。”

“它襲擊誰了?”

“方長老唄,他的手都被約翰抓了好幾道血痕。”朱女士說著笑了起來,“我看到他捂著手從劉牧師的辦公室裏出來,走得踉踉蹌蹌的,狼狽死了。”

“人不該去招惹貓,尤其是脾氣古怪的貓。”她說。

“他當時什麼表情?”我問。

“恨得牙癢癢咯。”朱女士撇撇嘴說。

在小餐館門口,朱女士向我燦爛一笑,融入了街上熙來攘往的人群。

我默默地走下路邊的台階,沿著迷原湖的堤岸走著。

方長老心生恨意殺死了約翰,工具或許就是陳長老丟失的拐棍,難道他就是那個猶大?但是,他的身份和信仰會允許他犯下這樣殘忍的罪行嗎?

約翰這樣的貓,和人相處就像井水不犯河水,他為什麼要去惹它呢?

虐貓?莉莉安聽到一定會哭,我忽然想到。

我走著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江山大學。

我想起來江山大學就坐落在迷原湖畔,簡直是鬼使神差。

既然來了就見見莉莉安,我跟自己說。我馬上打電話給她,她說自己在宿舍。

我在樹蔭下等,不一會兒,她就出來了,不過拉上了貼身保鏢——小燕子。

傍晚時分,太陽的威力減弱了,天氣陰涼起來。我們在校園裏逛了幾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莉莉安說自己口渴,要去學校小賣部買飲料。我積極地要為兩位美女效力,卻被莉莉安拒絕了。

她說,不遠,往前走幾步就到了。

“那一起去。”小燕子嚷道。

莉莉安打頭走在前麵,小燕子和我被落在了後頭。

“古力,有件事莉莉不讓我告訴你,但是,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知道。”小燕子小聲對我說。

我停下腳步看著小燕子:“什麼事?”

“這兩天莉莉收到好幾束花。”

“誰送的?”我語氣平淡。

“不知道,是宿管大媽幫收的,花束裏也沒有卡片。”

我點點頭說:“謝謝你。”

我們繼續逛了一個來小時,莉莉安說,還要和小燕子去辦別的事,我就知趣地說,自己待會兒也有事。

可是,我沒有離開江山大學,而是去了女生宿舍。

宿管大媽在窗戶裏警惕地看著我,問:“有什麼事嗎?”

我說我要找314的安莉莉,幫忙叫一下。

“你是誰?”宿管大媽坐著沒動。

“我是她哥哥。”

“哦,哥哥,我還以為是送花的小夥子呢。”

“阿姨,有人給我妹妹送花了?”我故作驚訝。

宿管大媽挪了挪凳子上的屁股,擺出要和我長談的姿勢:“你這個哥哥也太不關心妹妹了,妹妹交男朋友了也不知道。”

我笑著說:“我比較粗心。”

“男孩子都粗心。”她拍拍身邊的另一張凳子說,“來來,坐,你妹妹好像剛好出去了,你坐著等等。”

宿管大媽歡喜地盯著我看:“你和你妹妹長得真不像,你妹妹太瘦了,女孩子瘦了就不好看。男孩子長成你這樣就正好,模樣真周正……”

她還在一個勁地誇我,我卻無心在聽。

“阿姨,那個送花的人長什麼樣?”我問。

“那個人,”宿管大媽怪怪地看了我一眼說,“戴著帽子,中等個兒。”

“戴的是黑色棒球帽嗎?”

宿管大媽呆呆地點點頭說:“好像,好像是吧。”

“他是怎麼叫你把花交給莉莉的?”

“他說,請把花交給08屆英語係的一個叫莉莉的女孩。”宿管大媽說,“我說,我這裏登記的叫莉莉的女孩很多,你說的是哪一個。”

“他怎麼說?”我又問。

宿管大媽仍是怪模怪樣地看著我:“他很為難,捧著花抓耳撓腮的,站那站了很久,後來好像想起什麼似的說,那個女孩又叫莉莉安。”

隻有我才這麼叫她,那個小子知道這個,卻不知道她住在哪個寢室。

“後來呢?”

“我說,這樣我也不知道是哪個。最後,是我給他想的辦法,我在一樓貼了個通知,那個叫莉莉的女孩就來領花了。”宿管大媽還在為自己出的好主意得意。

“那個人沒說別的話了嗎?”

“沒有。”宿管大媽搖頭。

“他一共送了幾次?”

“三次吧。”

“好,謝謝你,阿姨,我先走了,等她開機了,我再聯係她。”我說。

“小夥子,你為什麼一直打聽那個花店的夥計?”宿管大媽在我起身前問道。

我愣了一下,說:“是哪個花店的夥計?”

“是原野花圃吧,我看他帽子上有這幾個字。”宿管大媽想了想說。

2

原野花圃在大學路的分售點有五六個,生意都很興隆。買花的主流群體是公司白領和戀愛的大學生,女孩都愛花,所以采取鮮花攻勢,愛情堡壘就容易攻克得多。

我把目標鎖定在這一帶,主要是考慮到就近原則,他沒必要舍近求遠。

問了三家,店主都否認近日有訂花到江山大學的單子。一個熱情的老板娘告訴我,來買花的學生很多,但他們為了追求浪漫效果,都是親自送花給女生的。

其他兩家也無一例外地表示沒有這樣的訂單。

我走遍了整條大學路,終於在一個小巷子的深處找到最後一家原野花圃。

店麵窄小得可憐,擺滿各色的花,從巷子口是看不到它的存在的,我是通過路口張貼的帶箭頭的標誌才找到這裏。

這家的生意顯然比前五家清淡些,剛走出去一個買白玫瑰的小男生,就沒看到什麼顧客了。店裏有兩個人在忙著修剪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