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欣如同碰到荊棘般跌在地上。發絲微微飄動,她愣愣地望著我哥,嘴唇輕輕顫抖,半晌才開口:“為什麼呢,我碰到你會那麼痛。”
我哥半跪在地上,緊緊捂著自己的胸口,那裏是他們碰觸的地方,此刻卻焦黑一片,在半透明身體上顯得駭人非常。
他抬起頭,眉頭緊緊皺起來,張大眼睛,疑惑而又痛苦,看著張欣。但過了一會兒,他好似明白了什麼,沉重地歎氣,說道:“我們都是鬼魂……是無法接觸的。”
“為什麼?連擁抱都不行了嗎……”張欣跪在他麵前,兩眼愣愣地看著他,伸出手,想去撫摸,但又害怕傷害他似的,隻能停在那兒。
明明近在咫尺,卻隔了一片天地,無法跨越。
我是明白的。鬼魂相處,是不能碰觸的,碰觸之時,即是吞噬之時。倘若沒有肉體的依附,兩個靈魂是無法共存的。
他們隻能望著對方,而無法再擁抱。
張欣臉上有著幾分淒涼,眼角含起偌大的淚珠:“宇哥,七年前,你來到了我身邊,和我說,會保護我一輩子,會緊緊抱我一輩子。你曾和我說,要和我結婚,要帶我去看日出,要我一起白頭到老,為何現在卻連擁抱都是一種奢望……”
我哥渾身一顫,許久才說道:“欣兒,不是我不想,是因為……”
張欣捂住自己的臉,淚水從指縫間溢出,搖著頭說道:“都怪我,都是我害死了你,都是我的錯……”
我哥伸出手想撫摸她的頭發,但是也隻能硬生生地停在那兒,他黯然低語:“是我,沒有陪伴著你,沒有在你危險的時候保護你……我不應該出現在你的生命裏。倘若我沒有接近你,你也就不會複讀,自然不會遭到危險……”
張欣抬起頭,用力擦去眼淚,綻發出笑容:“請別這麼說,我和你在一起時很開心的呢。你的溫暖我一直都記得……隻不過,隻不過……”
她忽然又低下頭,發絲落下,擋住了她的眼睛,隻能看見幾滴淚水在掉落。她哽咽道:“隻不過,這六年裏,我總是希望你在我旁邊,像曾經一樣,有你的溫暖。”
我哥看著她,身體不停地發顫。
張欣低著頭,喃喃說道:“我以為,人死了便沒有情感。可沒想到,這六年裏,我看著天上的白雲,還是會想到你,心總是會顫動。我總是在墓邊閉著眼睛渴望睡著,希望醒來後發現這不過是一場夢。”
我哥臉頰滑過兩條清淚,怔怔地看著張欣,說不出話來。
張欣低聲說道:“真希望像以前一樣,你會悄悄走到我旁邊,輕聲呼喚我起床……可是,當我醒的時候,隻能看見荒涼的山丘,沒有任何人來。我回頭看去時,看到墓碑上刻著我的名字……我才知道,我是死了的。”
我哥伸出手擦掉臉上的眼淚,卻有更多的淚水從眼上湧出,低聲重複道:“我錯了,我錯了……”
張欣抬起頭,滿臉淚水,努力撐起笑容,說道:“沒事的,現在能看著對方,已經很好了……”
我站著,怔怔地看著他們,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不知怎的揪起來,像是要扭斷般,無法鬆散。
人死了,不能再複活。活著的愛與柔情,終究會成為永遠的記憶。
就在這時,整個房間忽然猛的一顫,我一時沒站好,差點跌在地上。
我轉頭往窗戶望,頓時看見一個人出現在窗口。
那是張欣的屍體!它臉色蒼白,眼神冷寂,黑色的頭發披散,一隻手猛的砸窗戶,成形的怨氣在她身邊瘋狂地滾動。
它已經變成了純粹的怨屍,正在瘋狂地攻擊窗戶,而這房間已然是個陣法,倘若窗戶被它打破,那也就意味著陣法被它給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