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麋鹿還沒反應過來,但見陸夜白把自己身上的安全繩索小心地綁到了程安沐腰上,就是他反應再慢,也知道陸夜白這是要幹嘛了。
麋鹿一把扯住陸夜白的手腕,開口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麋鹿脖頸上的青筋都翻起來了,陸夜白這樣做無異於是要送死!
明明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他比誰都謹慎,比誰都沉得住氣,可現在他陸夜白就好像喪失了理智一樣,根本不管自己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
剛才要下山穀找人是這樣,現在想一個人留在山穀裏也是這樣。
這一片山脈作為兩省交界,接近原始森林的狀態,幾乎從來沒有人涉足,電子通訊設備在這裏根本用不上,據說還有野人野獸什麼的,還專門上過電視節目,報道半天除了忽悠大眾以外,還是留下了許多解釋不清的東西。
以前也有不怕死的人來爬山,失足墜下失蹤,但找了十多天連屍體都沒找到,最後也隻是不了了之,可見這山有多危險。
先不說現在還是半夜,一個人待在山穀裏很危險,就算陸夜白能安全等到天亮,搜救的人也不一定能找到他。
他們六個下來的著急,帶的裝備根本就不齊全,一路上沒留下多少記號,就算是留下了,這麼多武警官兵都吊在這陡坡峭壁上找人,記號也基本被毀得差不多了。
這麼高的山穀,就算是從同一個地方向下,最後都不一定能下到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加上在他們之前程安沐滾下山穀的痕跡沒有被破壞,就這樣能找到程安沐也算是運氣好了,再來一次誰都不能保證還有這麼好的運氣。
陸夜白甩開麋鹿的手,確認自己扣在程安沐腰上的繩子都結緊了,“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你憑什麼敢這麼說!”
麋鹿脫了防護手套砸在地上,梗著脖子指著石堆上的程安沐,咬牙切齒地開口,“雪狼,我告訴你,如果你要這麼做,我到半路一定會把這個女人扔下來!”
“你不會的。”
比起怒不可遏的麋鹿,陸夜白顯得很冷靜,彎腰小心地抱起程安沐,走到剛才他們下來的地方,“過來搭把手——”
麋鹿看著陸夜白,完全沒有辦法,他平時說個笑話打個屁兒還挺在行,但是勸人這種事他真的做不來,要是剛才跟陸夜白一起下來的是銀狐就好了,那小子大道理最多,說不定能勸住陸夜白。
雖然麋鹿知道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媽的!”
麋鹿低聲罵了一句,撿起剛剛被自己丟在地上的手套,走了過去,把自己腰上的安全繩索解了下來,扣在陸夜白腰上。
“你帶她上去吧,我在這等著。”
麋鹿拍了拍陸夜白的肩膀,換了一種輕快的語氣,“你女人沒事了就趕緊下來救我這個兄弟,不然老子打不死你這重色輕友的!”
從陸夜白為了去廢舊工廠救這個女人,不惜暴露他們隱藏的實力開始,麋鹿就知道這個女人對陸夜白而言很重要,至於重要到什麼程度,估計隻有陸夜白知道了。
所以麋鹿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現在程安沐是一定要先上去的,安全繩索連備用的都已經用了,根本就沒有多餘的,那留在這裏的人隻能是陸夜白或者自己了。
陸夜白選了他自己。
麋鹿選的也是自己。
這叫兄弟。
陸夜白嘴角彎了彎,想起以前他們在野狼的時候也是這樣,最危險的任務都是大家搶著上,可這次不一樣,這不是任務,陸夜白做不到讓兄弟為自己的女人犧牲。
麋鹿知道留在山穀裏很危險,陸夜白又何嚐不知道,他相信麋鹿能安全地把程安沐帶上去,所以他選擇留在山穀底。
陸夜白把安全繩索重新扣回麋鹿腰上,囑咐道,“上去了第一時間送她去醫院。”
“那你呢?!”麋鹿急了。
“我說了,我會沒事的。”
陸夜白說得很堅定,就算是為了程安沐和鬆鬆,他也一定不會有事。
麋鹿的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了,但是他沒有別的選擇,程安沐頭上的傷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他跟陸夜白再這麼爭下去,程安沐就真的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了。
“她左手的小臂應該是骨折了,我簡單固定了一下,你一會小心一點,還有她腿上有一個傷口有點深,雖然已經不流血了,你還是注意一下,別讓傷口繃開了,剛才下來的時候我提醒你的那幾步注意一下,容易踩空……”
一向寡言的陸夜白難得話這麼多,交代了一大堆。
“知道了知道了,別廢話了,電筒留給你,我把她交到灰熊他們手上就下來找你!”
“好。”
陸夜白放開了握著程安沐的手,看著麋鹿的眼睛,很是鄭重,“幫我照顧好她。”
麋鹿點頭,神色凝重,但是手上的動作卻不慢,雖然還支撐著程安沐,但是往上爬的速度很快。
麋鹿說跟其他幾個人彙合了就來找自己,但陸夜白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本來繩索長度就不夠,他跟麋鹿下來都是用了其他人備用的安全繩索,再加上程安沐上去需要一份安全繩索,麋鹿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繩索夠他下來了。
隻能等他們上去了,才能再次下來。
但那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確定麋鹿不會再回頭了,陸夜白才脫掉了手上的防護手套,右手小指已經腫得發青了。
陸夜白順著骨頭摸了一下,指頭不光脫了,應該還斷了。
剛剛踩空那一腳,為了抓住石頭,陸夜白的小指幾乎用正常人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勾著一節凸出土壤的樹根,才有機會去扣住那塊石頭,一根手指承受這麼大的力,不斷才怪。
不過看陸夜白那樣子,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好像這根腫成兩倍的手指不是他的一樣。
那會沒有找到程安沐的時候自己著急,現在找到了又心疼,不過還好她還活著,這是陸夜白現在最慶幸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