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菡家中。堂屋之內,一燈如豆。
自從韓一梁被迎進了屋裏,就和蘇菡爹娘一塊兒進了裏屋沒有出來。
蘇菡不敢趴門縫偷聽,也不敢讓蘇禾偷聽,擔心地不住轉圈踱步,看得蘇禾眼睛都要暈了。
“姐,你別轉了。”蘇禾走近她,一把按住了她。
“唉,你不知道。”蘇菡拍掉他的大手,悶悶地坐到了房中一角的凳子上。
她被擄走這麼多天,好不容易回到家,也不敢奢求什麼,能和爹娘好好說幾句話她就知足了,可是進門到現在,爹娘連一句話都沒有和她說過就和韓一梁單獨待在了一起。
韓一梁可不是什麼好人,他們待在一塊兒,她怎麼能放心!
蘇菡忽然很後悔沒有在發現回家的苗頭時堅決一點,不跟韓一梁回來,以至於現在提心吊膽的。
蘇禾見她安靜下來,重新走回門前,凝神靜聽。
他覺得很奇怪,裏屋的三個人進去到現在,一直都沒有說過話。難道是他的天生神耳失靈了?他們說話了,但是他沒聽見?
裏屋,幹幹瘦瘦的蘇老爹和瘦瘦小小的蘇大娘隔著一個小木桌,坐在器宇軒昂、高大健壯、“冷氣”十足的韓一梁對麵,覺得心理壓力有點大。
“呃咳……”蘇老爹清了清嗓子,端起麵前的粗瓷碗,喝了口水壓了壓驚。
他有點話想問韓一梁,但是又覺得難以啟齒。現在他回想到蘇菡出事的那一日,都是心有餘悸。
那日他正在田間勞作,村人跑來告訴他他才知道,一夥土匪將蘇菡擄跑了。等他拎著鋤頭趕到村南頭道口,還哪有什麼人的影子,隻有血跡遍地。
聽到人說後來又來了一夥黑巾軍的人,將蘇菡從土匪手裏搶走了,他當時就兩眼一黑昏了過去。要是土匪,他還能有湊錢救人的希望。可是黑巾軍幾千號人的家業,幹的又是造反的營生,他能拿什麼跟人家討價還價。
萬幸蘇菡被韓一梁救下來了,要不他可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韓一梁見他似是有口難開,對他道:“伯父有話但講無妨。”
“這個,咳咳,好,”蘇老爹長歎了一口氣,又是幾番欲言又止,才道:“不知,不知壯士是什麼時候救下的小女?”
“她被擄走當日。”
呃……
蘇老爹沒想到是那一天,與蘇大娘對視一眼,都有些喜出望外。
隻是救下這麼多天才送回來……
蘇老爹不禁琢磨起這些日子裏,蘇菡與韓一梁之間可能會發生些什麼。
韓一梁看出了蘇老爹的心思,解釋道:“晚輩這些日子事忙,耽誤了送令愛回來。”
他說的是實話。那日改道去救蘇菡,已經耽誤了回營的時間,不可能再掉頭送她回家,後來接連作戰,也沒時間送她回來。
“哦哦,原來如此,這些日子可真是麻煩壯士了。”蘇老爹連連道謝,心中有了點別的想法。
蘇菡失蹤這麼些日子,村裏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到現在,估計十裏八鄉都已經知道了她被賊人擄去的事。
哪怕她當日就被人救出,可沒人會信還不是一樣。到時候就算她回家來了,沒了好名聲,就隻能嫁給上了歲數的光棍鰥夫糟老頭子。
那可是他從小寶貝大的女兒,嬌花一樣的年紀,怎能嫁給那種人!
這韓一梁救了她不說,還生得這般不凡,聽談吐看氣質,也都不像是一般人家出身的孩子。跟著這樣一個人,哪怕隻做個妾,甚至妾也做不上,隻做個伺候丫頭,不也比嫁給那種人強。
而且蘇菡被擄走當日就被他救下了,想來還沒有遭受過賊人欺辱,許給他,也不算辱沒了他。
蘇老爹這麼想著,悄悄看了看蘇大娘,見她眼裏也是同樣的計較,心中便做下了主意。
“咳咳,”他對韓一梁露出了一個誠摯的笑容,“這個……不知壯士是哪裏人啊?”
“晚輩祖籍江南,早年定居京城。”
“哦哦,都是好地方啊。”蘇老爹繼續打聽,“平日作些什麼營生呢?”
“晚輩從軍。”
“怪不得怪不得。”蘇老爹大悟。原來是軍士出身,怪不得是這副身板,怪不得能救下蘇菡。看這氣度,大小也能是個軍官吧。
蘇老爹想了想,這周遭越來越不太平了,蘇菡要真能跟著韓一梁,說不定真是一件好事。感覺韓一梁也像個痛快人,他也不想再繞來繞去,便直說道:“老漢再冒昧地問一句,壯士可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