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馬上就走嗎?”
“是!已經到機場了!馬上要登機了……”
“什麼時候回來?”電話中的寧美麗,似乎有些急了。
“最快,也要一個星期吧!”
“這麼久……”寧美麗忍不住低喃出聲,語氣裏,似還噙著太多太多的落寞,然而,下一瞬,卻聽得她道,“以翔,我等你回來……”
“好!一定等我……”
*
夜裏,妮妮窩在寧美麗的懷裏,久久的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媽咪,我想爹地了……”小家夥枕在她的懷裏,呢喃道。
寧美麗的心,微微凜了一秒,伸手撫上妮妮的臉蛋道,“爹地在外麵忙,等爹地忙完了,妮妮就可以見到他了。”
“恩……”妮妮點了點頭。
“寶貝……”寧美麗喚著妮妮,聲音有些沙啞,“如果……爹地和媽咪不能夠在一起了,你會難過嗎?”
妮妮嬌小的身影似僵了一秒,好半響,都沉默著,不說話。
很久很久……久到寧美麗都以為妮妮是要睡著了,卻倏爾聽得她道,“媽咪又想拋棄爹地跟妮妮了,對嗎?”
妮妮的話,卻讓寧美麗竟不由自主的就紅了眼眶,鼻頭更是酸澀得厲害。
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有!他們之間,從來沒有誰,拋棄了誰……
“媽咪……”妮妮輕聲喚著她。小手兒去幫她拭開那不知何時爬上寧美麗麵頰上的眼淚。“不管你跟爹地是不是在一起,但你們都是妮妮的好爹地好媽咪……”
“對不起,寶貝……”寧美麗抱著懷裏的妮妮,卻忍不住,失聲痛哭。
一切,都已經回不了頭了!而她最最最對不起的,就是這個女兒。
*
齊以翔出差去了美國,說好最快一個星期會回來,但他已經去了將近一個月了。
他在那邊做了什麼,寧美麗不知道,她隻知道他每天都很忙!有時候接到他撥過來的遠洋電話,都能聽到電話中他的疲憊。尤其當妮妮在她耳邊嘮叨起她的爹地時,她的心裏就會更加不舒服。
齊以翔總是在電話裏告訴她,“美麗,我好想你……”“好想回到你跟妮妮身邊,但沒時間……”“你等我,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了,我就回去!”
有一次,深夜兩三點,寧美麗接到了齊以翔的電話。他似乎喝了酒的緣故,在電話裏,一直有些語無倫次。寧美麗知道他絕對不是去酒吧那種地方買醉的,而是陪客戶或者投資商們喝酒才把自己灌成這樣。
“美麗……”他在電話裏,不停的叫著她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多想跟你在一起……”“我愛你……真的,我一直在努力,在努力的想讓我們之間更近……”
“以翔,你喝酒了?”聽得他酒後的話語,寧美麗的心,一陣瑟縮的疼。
“美麗,我現在好累……”
“……”他,從不會在她麵前說一個累字!即使累得整個人瘦了幾圈,他亦不會喊一個累字,除了……他喝酒了!而且,他真的醉了!還有,他是真的累了……
這頭,握著手機的寧美麗,卻在聽得他一個‘累’字後,忍不住……心裏緊了緊。
“美麗,我知道我欠你一場盛大的婚禮,對不起,上次讓你失望了,這次我一定會補給你,你相信我。”
“好!”
那日,寧美麗接了那通電話之後,齊以翔就如若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了一般,便再也沒有接到過他任何的來電,而寧美麗撥電話過去,也屬於停機狀態。
出什麼事兒了?無人知曉。
整個s市鬧得沸沸揚揚。齊氏,出事了!
財經新聞爭先報道,齊氏因為一個項目的失誤,而導致整間公司徹底崩塌。
而齊家似乎並未受到這些負麵新聞的影響,開始大肆操辦起齊以翔跟寧美麗倆人的婚禮。
這引來外界的揣測紛紛。齊氏如今動蕩不安,齊父在醫院裏,齊母又在坐牢,齊以翔不積極采取措施,扭轉公司局勢,也不關心父母,怎麼反而舉辦起自己的婚禮來了?
盡管如此,婚禮還是在緊鑼密鼓的布置中。
終於到了這一天,舉行婚禮的這一天。
清晨,寧美麗打開窗戶。瑟瑟的風,刮在臉上,竟有些做疼。
手,放在衣兜裏,手心,始終握著一個冰冷的東西!
今日——一切,都在這一天裏,結束了!從最起初的第一眼,到最後,這份刻骨銘心的痛……終將,是要結束了……
寧美麗卻發現,自己的心,似也在這一刻,徹底得到了釋然……深呼吸一口氣,才拎著行李,往樓下走去。
屋外,薄霧蒙蒙……將整個世界,都籠罩著,灰蒙蒙一片,似找不到任何的光亮。
她迎著涼風,從別墅裏走出來。一眼,就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的身後,沒有了車!獨身站在那裏,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任由著涼風,往身體裏灌著。
齊以翔依舊是那精神的短發,隻是,整個人較於之前消瘦了好些分,但卻依舊絲毫不影響他的帥氣。此刻的他,仍舊是那高貴,優雅的齊以翔,即使沒有了身後那些名車的襯托。
他性感的薄唇間,一抹淡淡的笑容。漆黑的眼眸,直直的看著向他走過來的寧美麗,然,那深邃的眼中卻似還藏匿著些許的不安與慌亂。
寧美麗在見到他的時候……不得不承認,釋然的心,依舊停滯了一秒。疼痛,有些尖銳。
在門口停頓了一些會,才舉步,麵無表情的朝涼風中那抹孤寂的身影走了過去。
“什麼時候回來的?”寧美麗問他,語氣出奇的平靜。
“剛下飛機。”齊以翔依舊是笑著,“今天是我們舉行婚禮的日子,我不想再錯過了。”
“恩……”寧美麗點頭。
“你要出去?”齊以翔刻意回避她手中的行李。
“嗯。”寧美麗依然是點頭。
“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寧美麗不著痕跡的深呼吸了口氣。
“沒關係!我出國這麼久,很少陪你。”齊以翔跟在寧美麗的身後。
“我不需要你陪!”寧美麗漠然的繼續往前走。
“沒關係,隻要……”
“齊以翔!”終於,寧美麗叫住了他,轉身,漆黑的眸子冷漠的盯著他看,“夠了……別再跟著我了,你知道我拿著行李要去哪裏嗎?我要去機場,並且永遠都不回來了。”
“……”
“齊以翔,我們到這裏,結束了……”
她放在衣服口袋中的小手,緊握著,還在,不停的顫抖。手心裏,有硬物,抵著她,幾乎快要嵌入肉中,有些疼。
齊以翔緊抿著薄唇,看著她,不說話。
寧美麗緊握成拳的手,才要從兜裏抽出來,卻倏爾,被他的大手摁住。
齊以翔漆黑如墨的眼眸中,被赤紅的血絲漫染著,灼熱的視線,緊迫的睥睨著她。冰涼的大手,緊緊摁著她的手,還在不停的顫抖著。
“美麗,再給我一次機會……”齊以翔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沙啞著,語氣裏,竟還透著一種卑微的祈求。
寧美麗的手,顫抖著,想要從兜裏抽出來……掙紮著,卻被他死死摁住!
她淡淡的笑著,有些寒涼……心,瑟瑟作疼。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就知道了?”
齊以翔怔了一秒,神情有些落寞,然,摁著寧美麗的手,卻不鬆分毫。
“很早……”
是啊!很早,他就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一個謎陣!
隻是,早到什麼時候呢?從她答應嫁給他開始?還是從何天曦的突然出現開始?
明知道‘何氏’隻是個軀殼,卻依舊毫不猶豫的往裏麵跳,明知道那十億的資金,便是一去不複返,也明知道她好心幫自己申請貸款,也不過隻是個套……可是,他就是那麼傻乎乎的往裏麵跳了!
其實,要調查一家公司,對他而言,不過輕而易舉,早在下放那十億資金的之前,他就知道‘何氏’存在著太多問題!而對於申請貸款……這於他其實是一件多麼輕而易舉的事情,可看著她那張急切的想要‘幫’自己的臉,他終於還是不忍心,最終選擇了答應她!隻要她,開心就好!魚兒上了鉤,也隻為了用生命來博漁夫一笑……
齊以翔的回答,讓寧美麗漆黑的眼潭中露出幾分慌亂。不過很快她又鎮靜下來。
她冷笑著看著他,陰狠道:“沒錯,這一切都是我設的一個局,何天曦父母的公司隻是一個空殼,所謂的‘蒸汽酒店’計劃也不過是一個套,用來引你入局的套,而幫你申請貸款更是一個幌子,我這麼恨你,又怎麼可能幫你?幫你們齊氏?齊以翔,你現在也嚐到了我那段時間的苦了吧?公司出事,四處求貸款,忍受一個個白眼不說,還要承受外界各種的壓力,以及公司被收購破產的風險?隻不過,現在我們的角色對換了!”
寧美麗說到這裏,傾身湊近他,覆在他的耳邊,她勾唇,又補充了一句,“知道我為什麼要你給我一個盛大的婚禮嗎?還記得上次我們舉行婚禮,你卻在婚禮上跟梅香那個賤人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那裏受盡了眾人的恥笑,最後連我們的孩子也沒了。所以這一次我要你再給我一個婚禮,不過這次不是新郎不出現,而是新娘子消失了,你說你堂堂齊天王被人在婚禮上當眾拋棄,會不會非常沒麵子外加淪為笑柄呢?不僅如此,我相信今天我們沈齊聯姻的婚禮失敗,明天你們齊氏的股價一定會跌落至穀底。”
藐看著他愈發黯淡的雙眸,寧美麗笑得邪惡:“哦,我忘記跟你說了,我已經叫陳忠秘密布置好一切,隻等著明天你們齊氏的股價大跌,我們沈氏就大量買進,所以這一次,齊以翔,是沈氏收購齊氏!你猜,明天我會不會得到齊氏,把你爹直接在醫院裏氣的就出不來了?”
寧美麗挑釁的直接對上他的眸子,玩味一笑,黑發垂在肩膀一側,仿佛墮天的天使張開巨大的黑色羽翼。
齊以翔依舊一動不動,用那雙深邃的眼珠深深地凝睇著她。他們距離如此之近,他眼瞳漆黑深邃,裏麵滿滿是她的影子。他不說話,隻是眼神悲涼且複雜的看著她。
什麼時候,他居然擁有這樣的眼神?不配,根本就不配!他在天地間叱吒風雲,掌控命運主宰結局,他在風起雲湧中驕傲地站立,卻也總是深深地傷害她。他有心嗎?即便是有,也是冰冷,殘酷的吧。
被男人的眼神燙到,寧美麗飛快的移開視線,竟然有些狼狽。
她快速的逃離。而齊以翔的手,還一直緊扣著她的手……
到了齊家大宅外,寧美麗停下來。
“齊以翔,你放手!”她蹙眉,努力的要將兜裏的手,抽出來。
“你不想要婚禮,我可以取消……隻是你不能離開我!”齊以翔的聲音,竟還有些慌亂。他絕不允許她再一次的離開。
“夠了,齊以翔!”寧美麗閉上眼,將眼底那所有的慌亂和痛苦全數壓了下去,再掙開眼簾,便隻剩下漠然與清冷,“你還不明白嗎?我答應嫁給你,不過是權宜之計,我其實是想要你死,想要你的齊氏,想要你的一切!我就是想要報複你!”她的笑容有些扭曲:“齊以翔,我們已經沒有將來了……”
說完,寧美麗感覺到握著自己手的大手,驀地僵住。
來接她的車子,停在了寧美麗的麵前。
趁著齊以翔僵住的那一刻,寧美麗努力的將自己的手,從兜裏抽離出來。
手,攤開,附上他的大手,將手心裏那枚冰冷的東西,還給他……
而齊以翔,卻執拗的握著拳頭,不肯拿她手裏的東西。
他漆黑的雙眸,直直的望著她……眼底,盡是淒然,還有落寞!
水霧……似漸漸,迷蒙的雙眸……
“不要再跟著我了!”寧美麗咬唇,漠然的盯著他,手攤開,毫不留情的將手心中的那枚冰冷的婚戒還給他。
然,齊以翔卻執拗得不肯收……
寧美麗的手心一偏……戒指,“叮——”的一聲,掉落在地,發出一聲悶響。
兩個人,同時一怔……繼而,就眼睜睜的望著戒指在他們的眼下……滑入了,黑漆漆的下水道中……
兩個人,有那麼一秒的,僵住。
齊以翔握著寧美麗的手……緩緩的鬆懈開來……眼底,盡是落寞,似又還透著幾分絕望……
寧美麗回神過來,雙眸竟莫名有些發酸,然,她卻依舊淡漠的笑著,“齊以翔,這就是我們的結局!”
她回轉身,不再看一旁的男人。拉開車門,上車。
“再見……”寧美麗低低的聲音,吐納出兩個字。
再見就是再也不見!齊以翔……我們之間,就到此為止吧!
寧美麗坐在車上。眼淚,卻如泄閘的洪水一般不停的往外湧。頭,倚在手臂上,失聲痛哭……
太多的回憶,從二十多年的那一天開始,直到如今……一切,都似還曆曆在目!清晰到,割著她的心髒,瑟瑟作疼!
倏爾,車子顛簸了一下,她下意識的抬目,然,就在那一瞬間,無意中的,透過後車窗,她竟然看見了……那個一貫意氣風發的男人,此刻,竟蹲在下水道前,正努力的揭開下水道的井蓋……
夠了!齊以翔……這不該是你的!
你不是那個潔癖深重的男人嗎?你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嗎?你不是那個高貴不容侵犯的男人嗎?為何……卻偏偏為了這樣一份愛情,把自己屈賤成這般?!
其實,寧美麗不知道……這枚戒指,對於他齊以翔的意義有多重大!
在美國的那些日日夜夜裏,每日白天裏陪著那些客戶和商人們,而夜裏呢?夜裏就鑽進機房裏,隻為了給她一枚,他親手打造的,愛的鑽戒!戒指上的,每一點,每一滴,都融合著他對她的每一分愛!每天與老師溝通,學習,再精心製作……那樣的一個個深夜,他忘不掉!即使累了困了,隻要一想那張熟悉的麵孔,似乎就所有的勞累都不值得一提了。這樣一枚,飽含著對她的愛的戒指,他怎能輕易舍棄?
看著涼風中,齊以翔那孤漠的身影,寧美麗坐在車裏,捂著嘴……痛苦的,嗚咽出聲。
寧美麗……終於,所有的一切,都徹底結束了!都,滿意了嗎?
不知道何故,他們會走上這樣一條路……從初時,到愛慕,再到相愛,再到傷痛……到如今的,徹底訣別!
齊以翔……如若人生隻如初見,該多好!
車內,一曲《人生宛如初相見》從移動電視裏傳出來,穿透寧美麗的耳膜,直戳心髒……
“我愛過一個人的肩膀,曾以為,永遠在他身旁。我哭過,那是第一次為愛而受傷,好懷念,那時候的淚光∵過多少路,腿就會疼了,愛過多少人,心就會累了。如果人生隻宛如初相見,那是多美好,我們在這裏遇見。你吻過我的溫柔的臉龐,我以為天堂就是那樣,很快樂,你的愛曾經溫暖我心房,感謝你,給我那些時光……”
音樂,流竄……牽扯著每一顆為愛而受傷的心靈!
寧美麗終是沒法再繼續聽下去,她連忙喊停,渾渾噩噩的下了車去,將那一曲傷然拋諸腦後……
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任由著眼淚洗刷著她傷痛的麵孔,也任由著涼風吹拂著她麻木的嬌身。
齊以翔……在今時今日……我們之間,所有的牽絆絆,徹底結束了!二十多年了……真的,夠了!
沒有人會知道,為何,她到最後,卻獨獨走上了這一步……如果,她現在說,其實她愛他,一如既往……會有人信嗎?!
寒風裏,寧美麗迎風站著,淚,流了滿麵……
沒有人會知道,在過去的那段時間裏,她是怎樣在愛與痛中,瘋狂的掙紮才走過來的……她就像一個雙麵人一般……這邊,愛著他!而那邊,卻深深地恨著他!愛他,需要多大的勇氣?
有人說,你忘得掉你孩子的死,但,我忘不掉我丈夫的離開……是啊!那種血肉從自己身體內被剝離的痛苦,沒有做過母親的人,又怎會了解?眼見著自己的親人從身邊流逝,是怎樣的切膚之痛?!她忘得掉嗎?她能寬訴嗎?她不能!
可是,即使如此,她卻依舊深愛著他……那是一種,無法自拔的愛!每每魂牽夢縈時,總會憶起那一道熟悉的身影,憶起那一張清俊的麵孔……照片,獨存一張,卻隻能壓在箱底,不敢被人知曉。是啊!如此卑劣的愛,她怎能被人知曉?!
那個男人,身上承載著的是自己孩子的生命……是父親的離世!是母親的憎恨!是自己的傷痛!一條一條血淋淋的生命……她怎能假裝視而不見?怎能當作從未發生過什麼一般,依舊純粹的愛著他?
想愛,不能愛!誰來平複她心裏的歉責?誰來修複她心中的愧疚?誰來救贖她這份含著血債的愛?!誰,又來平衡她心裏的愛與恨……
沒有人可以,沒人可以救贖她,除了自己!隻有自己,親手斬斷了這份情仇……就真的,一切,徹底解放了!也徹底,釋然了!
所以,這一刻開始……他們,回到原點,一切歸零……而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也徹底,在這一刻,清除!
所以,別了,齊以翔……
就讓這份愛……至此消散在這蕭條的寒風中……淹沒進,塵埃裏!至此,再不相見!
寒風中……齊以翔頎長的身影,依舊佇立在那裏。目送著,那輛車子緩緩離站,離開他的視線。他漆黑的眸子,被薄霧漫染著,眼前的車影,越漸模糊。性感的薄唇間,一抹淒然的笑……
“傻瓜……”他,喃喃著,似在斥著離開的女人,卻依舊,寵溺得讓人心揪。“為什麼不試著相信我呢?”
他的手,緊緊地握著鑽戒……似要將它掐入手心,嵌入骨血。
低低的聲音,顫抖著,深意的至唇間溢出來。
漆黑的眸色中,彌漫著複雜的光芒……隱晦莫測,無人能揣度。
*
寧美麗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達機場的。
陳忠在那裏早就急瘋了,給她打了十幾個電話,她也不接,若是寧美麗再不出現,這趟航班就趕不上了。
“大小姐,這邊……”陳忠看到她,立即朝她招手。
“忠叔。”寧美麗強擠出一絲笑容,朝他走了過去。
“大小姐,你沒事吧?”陳忠見她臉色蒼白,連忙關切的問道。
“沒,我沒事……”寧美麗搖頭,麵色恍惚,“忠叔,以後沈氏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大小姐,你去那邊安心待產,平安把孩子生下來。”陳忠點頭保證。
“謝謝你了,忠叔,我先進去了。”寧美麗朝他招手。
“嗯,不謝,到了那邊給我打電話!”
寧美麗告別了陳忠,一個人走進vip候機室。此時裏麵就她一個人。寧美麗走進去坐下,深呼吸了口氣,試圖將心裏的情緒壓下幾分。
就在這時候,vip候機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寧美麗正低著頭,想自己的心事,也就沒在意。
直到她身旁放著的一杯水,被人拿起來,直接潑在她的臉頰上。
“你幹什麼?”寧美麗驚訝的回神,抬起頭,看清來人:“是你?沈雪莉?”
“沒錯,就是我,寧美麗,沒想到吧?”沈雪莉目光凜然的瞪著她。
寧美麗微微皺眉:“你不是被關起來了嗎?之前你涉嫌謀殺撞人,法院判了你三年,這麼快就放你出來了?”
“我越獄出來,就是為了給我哥討回公道,寧美麗,我要殺了你!”沈雪莉咬牙切齒的說完,朝她撲了過來。
寧美麗立即快閃,身姿靈活的躲避她的攻擊。“沈雪莉,你是不是瘋了?你要為你哥討回公道,不是已經向林嵐報過仇了嗎?你突然越獄出來找我,就不怕被警察抓回去,加刑嗎?”
“寧美麗,你還在跟我裝是不是?我已經什麼都知道了,殺死我哥的人根本不是林嵐,而是你!”沈雪莉眼裏升起仇恨的火焰,紅著眼,一字一句的控訴:“那天晚上,你分明早就知道了,林嵐要派人殺你,你還故意引我哥過去,因為你知道萬一你有難,我哥一定會第一時間救你!你是想借著林嵐的手,殺死我哥哥,再利用我哥哥的死,讓我跟蛟龍幫這麼多人幫你除掉林嵐,為你母親寧藍心報仇。”
寧美麗眼裏的無辜跟淒婉之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陰狠與冷酷,“沒想到你還不笨,沒錯,那天我被叫去沈宅的時候,就發現身後有人跟蹤我了,而林嵐身邊我早就買通了我的人,我的線人通知我,林嵐這次回國就是要對我下手,而我那晚是故意發信息告訴你哥,說我心情不好,讓他來陪我。我知道林嵐的人會在那晚動手,也知道你哥一定會救我,我唱的這出苦肉計,就是要借著林嵐的手,要你哥的命,同時讓你哥的手下幫我一起把林嵐繩之於法。”
“賤人!”沈雪莉怒極攻心,激憤的狠狠給了寧美麗一個耳光。
寧美麗這次沒有閃躲,而是生生承受了沈雪莉的這一耳光。臉頰火辣辣的刺痛,瞬間通紅一片,可見沈雪莉剛才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寧美麗,你真不是個東西!”沈雪莉咒罵一聲,眼底還泛著淚光,“我哥那般對你,你竟然這樣設計陷害,要害他性命!你這女人……蛇蠍心腸!”
沈雪莉的話,字字珠璣,如同一根一根的尖刺,狠狠的戳著寧美麗的胸口。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沈雪莉扣住寧美麗的肩膀,瘋狂的搖曳著,質問著她,“我哥哥到底有哪點是對不住你的,你要這樣子對他,啊?你要這樣預謀殺了他!”
沈雪莉的指甲很尖,抓著寧美麗的手臂,力道很重,指甲嵌著她的肌膚,幾乎是要揉進她的身體裏一般。
想她哥哥玉力琨,馳騁黑道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麼樣的仇家沒有。她早就有心理準備,出來混遲早要還的,哥哥是混黑道的,搞不好什麼時候就被仇家殺害了。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哥哥居然栽在一個女人的手裏,最後還被這個女人用苦肉計害死了!這叫她如何能接受?她怎麼能不恨?
“為什麼?你說為什麼?你哥哥三番兩次加害於我,這不是他該受的報應嗎?第一次他是幫你綁架了我,還故意製造跟我的桃色緋聞,害得我跟莫佑銘分離,我墜落山崖,不得不換上梅香的容貌;第二次我跟以翔原本有幸福完美的婚禮,若不是他故意將梅香變成我的樣子,把以翔從婚禮上引走,我怎麼會被那麼多人恥笑,還流掉孩子?我所受的傷害,都是你哥直接間接造成的,難道他不該死嗎?”寧美麗眯起雙眼反問,神情盡是隱隱憤怒跟怨氣。
“可是我哥做這一切,都是因為愛你啊,若不是他放不下你,又怎麼會去破壞你跟其他男人?”沈雪莉替玉力琨辯駁。
寧美麗沉下臉,嘴角劃過一絲譏諷:“不要為他的所作所為找借口了!我發現你跟玉力琨不愧是兄妹,你們都喜歡打著愛的名義,去拆散別人原有的幸福。或許你哥是喜歡我,可是我不喜歡他,或許你是喜歡齊以翔,可是齊以翔喜歡的人也不是你,為什麼你們兄妹不願意放手去祝福別人,總是自私自利的想要占有,不顧自己喜歡的人的真實心意?”
“夠了,寧美麗,不要再說了,你殺了我哥哥,我不會放過你的,我哥的蛟龍幫也不會放過你的,就算你躲到國外,也會被黑道追殺,你殺了我哥哥就等著被道上所有人通緝吧。”沈雪莉怒紅了雙眼,放出狠話。
寧美麗倒是鎮定自若:“殺了你哥哥的人是林嵐,她已經被依法製裁了,你哥哥的手下又怎麼會怪到我頭上?再說,我肚子裏懷的可是你哥哥的骨肉,我也是你哥哥的心愛女人,你說那些道上的人是相信我,還是相信你?”
“你!”沈雪莉瞪著她,氣的胸脯上下起伏著。她現在懷著哥哥的骨肉,哥哥的那些兄弟保護她都來不及,又怎麼會相信自己說的話?
“寧美麗,你無恥!你還好意思說,你懷了我哥的骨肉,就算是看在孩子的麵子上,你也不應該這樣對我哥!”沈雪莉怒不可遏的聲討。
寧美麗眼眸微閃,她在實行這個複仇計劃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懷了玉力琨的骨肉。如果她知道自己懷了這個孩子,還會不會繼續她的計劃,這根本是個沒有答案的假設。所以她也沒有辦法回答沈雪莉。她隻能說:“你哥以前做過那麼多對不起我的事情,我願意把你哥哥的孩子生下來,也算是對得起他了。他害過我,我要了他的命,卻幫他生下這個孩子,我跟他之間扯平了!”
“你休想!寧美麗,你欠我哥一條命,這是你欠我哥的,永遠別想還清!”沈雪莉直接罵。
寧美麗目光凜冽,低頭對上她的眼睛,冷冷道:“沈雪莉,你與其在這裏替你哥鳴不平,不如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你原本才被判了三年刑,可是你為了替你哥出頭,私自逃出來越獄,你說若是被警察發現了怎麼辦?少說也得多判個十幾年,甚至是終身監禁吧?”
“寧美麗,你少在那裏危言聳聽了,我沈雪莉若是有一天從牢裏出來,一定會為我哥報仇,讓你血債血償。”沈雪莉仰著頭,囂張的威脅。她這次出來早就打點好一切,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是嗎?歡迎你來找我報仇,不過你也得有命活那麼長時間再說。”寧美麗嘴角彎起一抹絕冷的弧度。
她的話音剛落,立即有警察衝了過來。
“站在那裏,別動!”警察舉著手槍,將她們團團包圍。
沈雪莉驚駭的看著這些突然出現的警察,一時間懵住了。
“是不是很奇怪?你越獄的事情明明已經打點好,又怎麼會有警察來抓你?”寧美麗神情冰冷。
沈雪莉臉漸漸失去了顏色,聲音卻逐漸在顫抖:“寧美麗,是你搞的鬼?”
“沒錯,就是我,你又猜對了!”寧美麗笑臉吟吟,眼神卻是格外的陰鷙:“我曾經跟你哥上過床,還跟他有過孩子,怎麼說我跟他之間也算是有點感情的,可是他在背後算計我,我都不能放過他,你沈雪莉陰謀陷害我這麼多年,法官隻是判你坐了三年牢,未免也太便宜你了,我又怎麼可能放過你呢?知道你是怎麼知道,你哥死的真正原因嗎?那是因為我故意派人放了消息給你,否則你又怎麼會知道?我讓你知道你哥的死因,就是等你越獄來找我,我再通知警察來抓你,你上次開車撞我未遂,隻判了個三年,這次你越獄想要謀殺我,少說也得十年半載吧?我已經在監獄你替你安排好了一切,保證你這次被關進去,會跟林嵐一樣,絕對沒有命出來!沈雪莉,你算計了我這麼多年,也該輪到我算計你一回吧?”
沈雪莉臉色蒼白,嘴唇已經開始在顫抖。
“寧美麗,你怎麼這麼可怕?看來是我一開始就低估你了。我哥跟以翔他們都瞎眼了,愛上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沈雪莉激憤的說完,一時又沒管住自己的衝動,衝上去拽住寧美麗,猛地打她。
寧美麗等的就是她這一個瘋狂的舉動,她做出驚慌的表情,任由著沈雪莉拖著,拽著,失控的拉扯她的頭發。
“寧美麗,我要殺了你,殺了你,為我哥哥報仇!”沈雪莉邊打邊叫囂著。
“救命啊,警察叔叔,這個女人瘋了,她要殺我,你們聽見了沒有,她要殺了我!”寧美麗哭喊著求助警察。
“放開她,不讓我們開槍了。”警察舉起槍,對準沈雪莉。
沈雪莉正在氣頭上,見寧美麗如此無辜的演戲,更加抓狂,“警察同誌,你們不要被這個賤人騙了,這個賤人就愛裝無辜,迷惑人!”一邊說著,一邊更加用力的扭打著寧美麗。
“哎呀,我的肚子好痛,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寧美麗突然捂住肚子,哀嚎的叫了一聲。
下一秒,隻聽“砰”的一聲。其中一個警察開槍,射中沈雪莉的後背。
沈雪莉似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仇恨的目光,直直的瞪著寧美麗:“寧美麗,你肯定……沒有……好下場,肯定沒有……好下場!”說完向後倒地,鮮血湧了出來。
“寧小姐,您沒事吧?”警察趕緊上來,詢問傷勢。
寧美麗隻是頭發被沈雪莉抓亂了,身上有幾道抓痕而已,並沒有受傷。
“我沒事。”她搖搖頭。
“需不需要送你去醫院?”警察關心的問。
“不用了,我的航班就快要起飛了,謝謝你們。”寧美麗看了看時間,感謝。
警察點點頭,命人叫救護車,將沈雪莉抬上擔架帶走了。
雖然警察剛才擊中的不是沈雪莉的致命要害,但是她越獄逃跑,謀殺她的罪名已經坐實,剛才在場那麼多的警察都可以作證。沈雪莉這次絕對會將牢底坐穿,再也別想出來了。
經過這一番折騰,警察陸續離開。
寧美麗一個人蓬頭垢麵的坐在vip候車室裏,頭發披散著,亂作一團。
她在椅子上坐著,恍惚的眼眸,怔怔然的望著窗外灰蒙蒙的景象……眼眸,越漸渙散……
剛剛沈雪莉罵她毒蛇心腸……是啊!寧美麗,你到底是為什麼把自己變成了這樣一個女人?
從一步步接近,到步步為營……最終,步步為贏!
用苦肉計騙的玉力琨為你而死,又將計就計哄的齊以翔為你傾盡一切。
結果呢?問問自己的心,真的釋然了嗎?
沒有!其實一點釋然的感覺都沒有……任由著眼淚漫過臉頰,也任由著淚水劃過麵上那一道道的傷痕……淚水滲進傷疤裏,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她問自己,她真的能毀了他們嗎?真的能將那些傷害過她的男人踩到最底下嗎?
不是!因為她清楚,她沒有實力毀了那些個精明的男人的!除非……他們甘願毀在自己手上!
所以一直以來,她用的隻有一計——攻心計。要毀了一個成功的男人,攻心為上。
如今玉力琨已死,他的黑道勢力為她所用;齊以翔的公司也即將被她收購;莫佑銘是她的親哥哥,必然會站在她這邊。
她寧美麗才是白道黑道最大的贏家!
*
兩個月後,a國的某個城市。
寧美麗笑著跟店員說再見,從花店離開,準備去超級市場買些日用品回家。
自從她來到這個國家,就開了一家花店,過上了平靜悠閑的生活。這邊的城市生活很悠閑,日子過得很舒服,她對這種狀態也很滿意。還有三個月她就要生產了,國內的事情她都交給了陳忠,安心留在這裏待產。
寧美麗步行到了超級市場,買了些日用品,拎著回家。她住的公寓就在她家跟超級市場附近,步行十來分鍾就能到。這座城市有一所著名的大學,距離她住的地方隻有幾站路,附近經常可以看到大學生。寧美麗花店裏就有一個打工的女孩子,叫路婭,就是那所大學的學生。她現在跟寧美麗住在一塊。
寧美麗從超級市場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拎著從超級市場買的兩個袋子,走進小區裏。快靠近她住的一棟,寧美麗發現前麵有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正在跟蹤一個長發披肩的金發美女。難道這幾個男人要對那個美女不利?寧美麗不由的跟了上去。
幾個男人很快追上了美女。“二少爺!”
“你們在叫誰?沒看見我是女的嗎?”美女不悅的瞥了這幾個男人一眼,繼續往前走。
幾個男人攔住她:“二少爺,即使你換成了女裝,我們也認得出你,你不用再演戲了。”
美女頓時換了一副怒氣的表情,連嗓音也變成了男聲:“誰叫你們來的?”
“是大少爺,大少爺說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麵。”幾個男人低著頭,恭敬道。
“我哥他有什麼不放心的?不就是他把我扔在外麵的?”齊以默生氣的說。
幾個男人互看一眼,勸道:“二少爺,相信你也聽說了,齊氏最近出事了,齊老爺怕是支撐不下去了,你還是趕緊跟我們回去吧?”
“不用說了,我是不會回去的。既然我哥把我趕出國,爸媽偏心哥對我不管不問,現在又憑什麼叫我回去?你們回去告訴他們,我齊以默以後跟齊家斷絕關係,讓他們別再來煩我!”齊以默氣憤的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二少爺,得罪了!”幾個男人見勸服不了他,隻有用強的了。他們從身後將齊以默擊暈了,然後扛著他,準備趁著夜色,將他帶走。
“你們在幹什麼?”寧美麗冷著臉,擋在這幾個男人的麵前。她早就發現這幾個人不對勁,於是一直跟在後麵。沒想到他們跟這個美女沒聊兩句,就把人家打暈了,肯定沒安好心。
“不關你的事,少管閑事。”幾個男人發現她隻是一個孕婦,便沒有把她放在眼裏。
寧美麗沒有想到她住的高檔小區裏,治安竟然這樣差。“公然強搶民女,這件事我管定了!”
話落,拾起地下的石子,幾招便打中這幾個男人。男人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大著肚子,卻還帶著功夫,隻能放下齊以默離開了。
“你沒事吧?”寧美麗上前,推了推倒地的金發美人。
美人沒有動。小區裏燈光微弱,再加上天已經黑了,寧美麗也沒看清美人的臉。心想著:他應該沒有受傷,隻是被嚇暈了。於是將她帶回了家。反正他們都是鄰居,她就好人做到底,等他醒來再說。
寧美麗將美人帶回家,讓他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她便去廚房,準備給他倒一杯水。這時候跟她住在一起的室友——路婭回來了。
“啊!”寧美麗隻聽一聲尖叫,把她嚇了一跳,手裏的水杯差點落下地。
“怎麼了?”她急忙從廚房裏出來。
“美麗,他他他……”路婭激動的指著沙發上的金發美女。
“她怎麼了?”寧美麗疑惑的問。
“他是我們學校的校草啊。”路婭高興的幾乎要尖叫了。
“校草?”寧美麗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你是說他是男人?”
“是啊,他就是男人,隻不過一直扮女人做模特賺錢。”路婭指著齊以默說。走過去,將他頭上的假發拿下來,讓齊以默的臉對著寧美麗:“你看,他是不是男人?”
是男人扮女人,還愛當女模特,這樣的人寧美麗以前倒是認識一個。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跟齊以默是一個癖好。
寧美麗順著路婭的視線望過去,頓時愣住了。眼前假扮美女的男孩,可不就是齊以默嗎?
“齊以默?”寧美麗忍不住叫出來。
“你怎麼知道他的名字?美麗,你認識他嗎?”路婭好奇的問。
“嗯,以前認識。”寧美麗若有所思的點頭。齊以默不是被齊以翔送出國了嗎?不會這麼巧,就是她來的a國吧?
“他也算是苦命了,雖然人長得帥,可惜好像家裏沒什麼錢,所以一直勤工儉學,兼職當模特養活自己。”路婭感歎道。
“他家沒什麼錢?”寧美麗不免吃驚。
“難道不是嗎?我們學校家裏有錢的男孩子都有花不完的錢,到處去泡妞,隻有他整天扮女人打工賺錢,不是家裏太窮交不起學費,還會有什麼原因?”路婭不由的反問。
“……”寧美麗無語。她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齊家的人沒有錢。不過齊以默現在的情況也確實吃驚。齊家的人既然把他送出國,他又一向嬌氣,怎麼連學費也不給他出,而讓他一個人在國外打工呢?齊以默在國外過的是不是有些太苦了?
寧美麗這樣想著,心裏不禁有些愧疚。若是當初她沒有聯合齊以翔一起,把齊以默送出國,是不是他現在還過著少爺一般的富裕生活?
“對了,他怎麼會在我們家?”路婭奇怪的問。
“剛才我在回來的路上,發現有幾個男人跟蹤他,意圖不軌,我就救了他,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裏,就把他帶回來了。”寧美麗據實說。
“美麗你真厲害!”路婭對她豎起大拇指:“不過以默這麼漂亮,扮起女人來簡直比女人還要女人,被男人騷擾也是正常,幸好有你。”
路婭剛誇完她,沙發上的齊以默已經轉醒了。“這是哪裏?”齊以默睜開他比女人還要漂亮嫵媚的眼睛,視線一下子就定格在了寧美麗的身上,頓時他就愣住了。
“齊以默,我叫路婭,跟你是一個專業的同學,你認識我嗎?”路婭紅著臉跟齊以默做自我介紹。
齊以默沒有理會她,目光直直的落在寧美麗的身上:“我認識你!”
“啊?”路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寧美麗,不禁怔住了。
“你剛才在小區裏,被人襲擊,是我救了你。”寧美麗見到他,反而表現出冷靜。以前她是用“梅香”的身份,跟他接觸的。他應該不認識現在的自己。
“你竟然也住在這裏?怎麼我哥把你拋棄了?”齊以默沒好氣的口吻。
“嗯?”寧美麗沒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你破壞了我哥跟梅香的婚禮,然後讓我哥娶了你嗎?你還挺有本事的,不過你那麼有本事,怎麼還被我哥拋棄了?”齊以默諷刺的反問,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敵意。
寧美麗這才意識到,他是把她當成了梅香,替以前的自己鳴不平呢。
“你說完了,就可以回去了。”沒打算跟他解釋,寧美麗轉過身去,平靜的說。
“哼!”齊以默從沙發上起身就要走。
路婭連忙去攔他:“以默,你要去哪?”
“回家!”
“你一個人會不會再遇到危險,剛剛是美麗救了你,美麗你要不要送他回去?”路婭不放心的說。
不等寧美麗開口,齊以默已經斷然拒絕:“哼,不稀罕!”說完,他自己離開了。
路婭驚訝的看著他的態度,轉過頭來問:“美麗,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寧美麗聳聳肩。
齊以默一路氣憤的走回家。他才不要理那個傷害“梅香”,搶走他哥哥的女人呢。可是又一想,自己為什麼要替“梅香”打抱不平?她根本就不愛自己,還欺騙自己,聯手自己的哥哥把自己送出國,害他受了這麼多的苦。為什麼他還要想著她?
齊以默邊想邊走到自己住的那一棟,搭乘電梯上樓。走到自己公寓的門口,從口袋裏取出一串鑰匙,正在找大門的那一把。身後有人的腳步聲向他靠近。他回頭,在月光下看到來人的臉,全身一震,驚得手中的鑰匙掉落在地。
“haventseenyouforages,mydearamy……”
齊以默的身體靠在門上,隻是冷冷的看著來人,一雙眼眸射出淬毒的寒光。在這個世界上,有他最愛的人,那就是“梅香”。也有他最恨的人,就是眼前的安東尼。齊以默的恐懼隱藏在冷然的外表之下,如果有能力,他真想一刀捅死這個人!
“你見到我的表情,可真讓我傷心啊。”安東尼又換成了中文。
齊以默瞪著他,一語不發。
“連話都不肯對我說,你可真絕情啊……”男人淺笑著走近,離齊以默隻有一步了。
齊以默的冷汗已經冒出,在這種時刻,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無賴、耍賤的本事隻能用來對付小女生。真的遇到大流氓,他也沒撤。
“說句話吧,sayyoumissme……”
“donttouchme!”齊以默的脖子扭到一邊,躲開那男人的碰觸。
安東尼看看自己撲空的手,眼睛閃動幾下。他抬起頭,與齊以默對視,靜靜地看著男孩傾城絕世的麵容。就是這張臉,就是這個人,走遍整個世界也找不到第二張同等的,更別提什麼更美的人。找不到啊……
“amy啊。”
“別叫我的名字,很惡心!”
安東尼嘿嘿笑起,一雙藍眼幽幽地發亮,“你終於肯對我說話了?”
“滾!”
“真好聽,你罵人也好聽。”
“快滾!”
“amy,不要這樣,雖然你生氣的時候也美。”
“我叫你滾,你沒聽到嗎?”
安東尼根本就沒把齊以默的話放在耳朵裏,他隻是凝望著絕世美人,迷戀得離不開視線。
齊以默好恨!恨自己的無力。真正遇到危險的時候,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無形的大手抓住他的心髒,狠狠地擰著,越來越緊。他粗重地呼吸,卻感覺可以吸入的癢氣一口比一口少。為什麼在他以為可以擺脫過去的時候,上帝又開始和他開玩笑,拉他回到最初的原點,他一生最大的汙點麵前。
“你就是來毀掉的我嗎?”齊以默彎起嘴角。他打不過安東尼,也沒有背後的力量集團可以摧毀他。什麼都做不到,就像一隻小小的螞蟻等著被人捏死。
“怎麼可能?”安東尼笑著,露出一口白厲厲的牙齒,“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
齊以默甚至感覺到絕望,那些不堪的畫麵又在眼前湧現。
兩年前,他被心愛的女人“梅香”跟自己的親大哥聯手,踹出了國門。他哭、他鬧,就是沒人聽得到。齊翰堔跟林嵐也不管他。在齊家他隻是一個沒有繼承權的二少爺,所有人都不把他放在眼裏,就連父母也是從小到大忽略他,一味的偏袒齊以翔。他恨父母,恨齊以翔這個哥哥,也恨“梅香”,恨他們所有人。他們所有人眼裏,隻有齊以翔這個完美的大哥。而他齊以默就什麼都不是。
在痛恨中,齊以默終於墮落了。抽煙喝酒、賭博磕藥,他什麼壞事都學會了,隻除一樣,不玩女人。女人太可怕了,小默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齊以翔這個大哥的良心還有一點點,知道齊以默的狀況,坐著飛機跑來罵他,隻是想把齊以默罵醒一點。不過是一個女人,至於變成這樣嗎?
齊以默不服,不過是一個女人,齊以翔就做得這麼絕!不顧他們兄弟之情!非要橫刀奪愛!
齊以翔氣極了,大罵道:你別忘了這麼多年是誰供養你!
齊以默也急了,反罵道:我沒忘,永遠都不會忘。欠你的錢我會還,以後也不會沾齊家的一分一毛。
兩兄弟從此完全決裂,原因複雜多樣,但燃火點是寧美麗。
從此以後,齊以默發誓要自立自強,不要靠哥哥,不靠齊家。就憑自己這天生的本錢,他也能夠把自己的飯錢賺夠。煙太貴,戒掉!賭博沒錢,也戒!藥吃多了對身體不好,再戒!唯獨酒沒有扔,借酒消愁啊。對著月夜星空,喝幾打啤酒,再灌兩瓶紅酒,醉眼朦朧,躺在草地上大罵“梅香”。他恨啊,但就是忘不掉她。有個男人走到他麵前,拿了張名片給齊以默,問他要不要當公關。齊以默撇撇嘴,把名片扔給那男人,他還沒那麼賤。
仗著自己年輕、漂亮、身材好,齊以默在模特圈子裏如魚得水。先是在超市商場幹,然後有人找他去拍成衣目錄,後來又有機會走台,然後又拍了雜誌封麵,冰山美人、拜金小姐,齊以默因此得了好多名號,比他天真單純時玩票賺零花錢那陣子還要風光。忙得連恨的時間都沒有了。
有一天,一個大品牌找上了齊以默,請他當代言人。齊以默美瘋了,簽下一張大大的支票,想著以後買什麼什麼好東西慰勞自己。結果飄上雲端不過兩個月,齊以默發現了真相。齊以翔後悔了,他的良心啃著他,不想對自己的弟弟做得太絕,不想看他過得不好,於是拿錢收買一群人演一戲來騙齊以默,那個什麼大品牌背後的老板就是齊以翔。可齊以默還沒有忘了舊恨,一氣之下,撕了支票,毀了合約。大品牌也不敢找他賠錢,當時走得風光瀟灑,可接下來的日子卻是窮困潦倒。
齊以翔在等著他回頭求饒,齊以默就偏不投降。但是脖子挺得再硬,肚子還是一樣會餓。齊以默窮得兩眼冒金星時,那個遞名片的男人又來了,還是那句:要不要當公關。當,為什麼不當?他現在身無分文,手無長技,隻除了一身臭皮囊可以出售。齊以默下了海,從此一去不回頭。
當公關好啊,不用費多大的力氣,隻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水水的,走到大家麵前裝可愛。齊以默會扭腰跳舞,女人來了他當男伴,男人來了他當女伴。不過就是被人吃點嫩豆腐,這點委曲他還能忍。就是太生氣的時候會想起來,把寧美麗罵上一通。可是啊,現實不會永遠都是童話世界。齊以默忍得了,別的人可忍不了。整天看著這傾城絕色在俱樂部裏走來走去,隻能看不能吃,摸一摸還要多花錢,總有人不甘心。
於是齊以默被人盯上了,又犯了一次錯誤,喝了別人給的酒,下過藥的。他再清醒過來時,已經失身了,痛得兩天沒下床。
給名片的男人來看他,不管齊以默冒火的殺人眼,笑嘻嘻地說:反正你都做了,以後就開始當男妓吧。有人開出大價錢,讓他一輩子花不完。
齊以默朝他吐一口唾沫星子,大罵:就是你主謀害我的!
名片男當聲翻臉,叫人來把齊以默綁起來關在屋子裏,隻給吃飯不給穿衣,動不動就過來臨幸一翻。齊以默吃的苦啊,想死的心都有。
這種日子過了有多久,他都沒感覺。別人說是有一個月,齊以默覺得像是過了一百年。
最後名片男被人告發,警察叔叔把他抓走了。順便把齊以默也帶回警察局。可憐見兒的,明明十月的秋風還不算刺骨,齊以默穿著別人給的單衣,在辦公室裏冷得瑟瑟發抖。外麵秋雨紛紛詩意濃,齊以默滿腦子想的是,他怎麼去死?
名片男人被判了刑,抓進牢裏關了起來,可是那個上了他一個月的男人卻逃掉了。名片男人收了他的錢,始終不肯跟警察將他供出來。這個人就是安東尼。他有黑道背景,做得大生意又十分的有錢,就是警察也拿他沒轍。
齊以默不堪回首這段往事,離開了那個地方,來到a國,勤工儉學。
“你害我一次不夠,還要再來害我……”齊以默擺出打架的架勢,不管能不能贏,總不能這麼簡單的束手就擒。
“別這麼說,我是來找你的。”安東尼再次伸手探向齊以默。
齊以默快速閃開,一拳朝著安東尼的臉打過去。
可是對方的反應更快,大手在空中截住男孩的手,緊緊握住。
男人手上的熱度立刻燙得齊以默身體一抖,再抬起一腿踢向男人的下麵,卻又輕鬆地被男人的另一隻手攔下。安東尼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化解了他的進攻。
齊以默的大眼波光閃閃,無助地想再收回自己的手。但是安東尼握緊了,就不肯再放開。齊以默使勁地拉,卻怎麼也抽不回來。沮喪的心情溢滿胸腔,他真沒用,打不過這個男人,難道又要被他羞辱。
“放開!”
齊以默叫喊著,掙紮著。
可是安東尼拉著他,與自己更加貼近。他的呼吸噴到齊以默臉上,引起男孩更加劇烈的顫抖。那種恐懼的程度,不亞於被撥光衣服的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