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書·結雙 1(1 / 1)

夏之書·結雙 1

請讓我以夢為馬,請讓我將對歲月的誠服來得慢些,請讓我親吻一位孤獨的王。

母親褚紅色的裙子,總是寂靜的夜裏襲來,像是鬼魅一般。我不怕妖魔鬼怪,唯獨怕母親褚紅色的裙子。我記得,她離開時穿著的就是褚紅色的裙子,像是血液一般。

母親比父親小六歲,按照奶奶的說法。母親是因為出了事,迫不得已才嫁給父親的。我仰頭看著奶奶問她,什麼叫出了事?奶奶唾一口痰,厭惡地看著我說,都是賤女人。

家裏除了母親不說“賤女人”這三個字,其他的人都像是口頭禪一般念道著,對著我念,對著母親念。

夜裏父親總是會惡狠狠的把我鎖在房間裏。夜半時,我常常被母親尖銳的叫聲和無休止的哭聲驚醒,驚恐的我喊著母親。父親大聲地罵道,都給我閉嘴!隨後便是桌椅淩亂的碰撞聲和母親混雜著哭聲的呻吟聲。

當然,當我離開家,跟了第一個男人時,我才知道,父親那夜不是在打母親。

我六歲時,母親塞給我一包糖,笑著說,薇薇,我走了。我從窗口探出頭,看見門口站著個禿頂的男人,腰裏挎著鼓起的皮包焦急地看著母親。我抓著母親的手問,你什麼時候回來?母親想了想說,賣夠了就回來。說完她推開我的手,像是一朵浮空而起的棉花一般貼在了那個男人身上。

父親回來一時找不到母親,氣急敗壞的掐著我的脖子,淩空舉了起來。我隻是模糊的看見他張著嘴大聲地說著什麼,耳邊卻是一片寂靜。

這是我對父親最後的印象,並不是因為他在我六歲的那年死去了,而是我獲得了某種天賦,開始間歇性的失憶,幸運的是失去的都是關於醉酒、暴戾的父親以及念道著賤女人的奶奶。

若幹年後,我再給吳媽說起這些事的時候。她伏在窗台上,抽著雪茄慵懶地回應我:“誰都說這兩碼子事,說得多了,我反而覺得那些活得平常的人不正常了。”說完,她遞給我一根雪茄,我搖搖頭。

吳媽又如往常一般咒罵起我來,不過再也沒人念道我“賤女人”.現在他們都叫我“婊子”.我忽然覺得“賤女人”對我是種尊稱了。

紅燈區的燈火一如既往的絢爛,就像是落下的焰火。我站在街口,穿著皮革裙,因為覺得腿不夠白,我在出來前耍了些小聰明,我把臉上塗的粉底液敷在了腿上。燈光晃晃的,我象牙似的小腿在馬路牙子邊晃蕩,極盡所能的吸引著獵物。

吳媽在二樓探出頭來看著我,她衝著我喊:“三婊子,你往右邊去點。”我甜膩膩地應了一聲,朝右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