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起濕潤的海風吹亂了吳蘭夫人的頭發,借著海風的掩飾,她借機抹掉了眼角流出的痛苦的淚水。
一年前,她親眼看著木清竹跌落那麼踹急的河流後,當即昏死過去。
不愧是大人物,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快速趕到醫院,當機立斷,命令直升機直接把吳秀萍運送到了歐洲來治病。
這一年裏,她用盡各種辦法隱瞞著吳秀萍,不讓她知道木清竹的死訊。
現在的媒體這麼發達,不換個國家,是無論如何無法隱瞞下去的。
她不能肯定能隱瞞多久,但能肯定,如果吳秀萍知道了木清竹的死訊,一定會承受不住,死去活來。
而她的身體狀況根本就不能容許她來承受這樣的悲劇。
這太淒慘了!
這一年裏,吳蘭夫人頂住了多少壓力,隻有她自己知道,每每半夜,她也會淚流滿麵,為了木清竹的死。
可她不能在女兒麵前顯露半點,怕被女兒看穿,她每每強裝笑顏。
可現在的問題是,這樣的局麵還能保持得了多久呢?
吳秀萍沉默了會兒,又故意避開了吳蘭夫人的話題,再度開口:“夫人,清竹的孩子該要出生了吧,生了男孩還是女孩呢,快帶過來給外婆瞧瞧呀。”
吳蘭夫人心裏酸澀得不行,忍住眼淚。
“孩子,清竹現在還在坐月子,剛生產完,身子骨弱,不能來看你,她已經說了,要等你身子完全康複了,才會來看你的。”吳蘭夫人渾濁的雙眼望著蔚藍潮濕的海麵,聲音雖然平靜,卻也是難掩那絲悲痛。
吳秀萍有些呆愣,雙眼卻放著亮光:“這麼說我又要做外婆了,快告訴我,清竹是生了個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吳蘭夫人雙手推著吳秀萍的輪椅慢慢往前走著,逆著海風,聲音有些模糊不清,這樣的折磨何時才是個頭啊,她已經無法編出更多的謊言來瞞她了。
終有一天,這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
到時,該要怎麼樣啊。
她閉上了眼睛。
“女孩啊,好啊,女孩貼心,我的清竹就很貼心,她可是我這輩子的驕傲啊。”吳秀萍滿臉泛紅,激動無比。
“是啊,女孩貼心。”吳蘭夫人喃喃著,“馨謠,你什麼時候也能對媽媽貼心呢?什麼時候能叫我一聲‘媽’呢?”
吳蘭夫人這樣帶著期盼的話語說出來,吳秀萍聽得清清楚楚,她臉上一滯,神色呆呆的,眸裏的光極其複雜。
這一年裏,吳蘭夫人親自照顧她,樣樣俱到,硬是把她的身子調養了過來,脫離了險境。
這一年裏,她看到了吳蘭夫人的誠意。
這一年裏,吳蘭夫人挑適當的時機慢慢地把她的身世揭露了出來,盡量讓她能夠接受。
如果她不高興,她也不會強迫她來認她這個做媽的。
這一年裏,吳蘭夫人卑微而又細致的照顧她,無微不至,隻要她想吃的,想玩的,隻要是她能想到的,吳蘭夫人都盡力滿足她,以彌補她失去母愛之苦。
她一切都順著她,有求必應。
……
這些她都用心感受到了。
她不是鐵石心腸,早就感知了吳蘭夫人的誠意,也由最初的冷漠平靜,到慢慢地接受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媽媽。
盡管她沒有叫出聲來,但她的心裏早就承認了她這個媽了,隻差開口叫她一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