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一說,其他幾個衙役也毫不客氣地瞪過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哼道,“你說你一個姑娘家,不在家裏待著,跑出來添什麼亂?你家裏就沒人管管你!”
南宮儀聽著這幫人陰陽怪氣的聲調,氣得笑了,“你們平日裏就是這麼幹活的?災民的命也是命,我救他們怎麼了?”
“沒有你在這兒瞎搗亂,我們也用不著死在這兒。索性,我們哥兒幾個一把火燒了這裏算了。”為首的那個衙役一臉煞氣,看樣子一個不痛快就真的能點火。
南宮儀實在是被這幫人莫名其妙的腦子給逗樂了,“誰告訴你們要死在這裏的?就算是這病容易傳染,也不一定會死人啊。”
她發現得早,若是跟上藥,就能痊愈。哪有那麼可怕?
果然,人心是最懦弱的東西。
“你說不一定死人,不還是會死人?”一個衙役實在是氣不過,上前一步就伸出手來點著南宮儀,“怎麼?這會子為了哄我們兄弟在這兒賣命,你又瞎編排?”
南宮儀被這幾個大男人這副畏畏縮縮的樣子給氣壞了,她索性也不搭理他們,就要進廟內。
幾個衙役還不依不饒地跟在她身後,卻不料莫寒伸出胳膊擋住了他們,“幾位還是老老實實守在這兒吧,免得等會兒難看!”
他是實話實說,但幾個衙役卻當成了挑釁。
他們幾個大眼瞪小眼地看了莫寒一陣子,顯然不把這個精瘦的年輕人給放在眼裏。
“我說,小白臉兒,你是那女人的相好的?那還不快勸勸她,別在這兒發瘋,滾回家熱炕頭暖被窩多好!”
“就是,一個大老爺們,連個女人都管不住,枉為男人!”
聽著這不三不四的話,莫寒臉都氣白了。他們跟著王爺沙場拚命,拋頭顱灑熱血,這些人在上京城裏不過是守在這裏,就渾身難受,汙言穢語的全然不像是個衙門裏的衙役,跟個地痞流氓差不多。
他平時跟在攝政王身邊,為人很低調,從未想過倚仗王爺身份來耀武揚威。可這幫子人的話,卻讓他忍不下去了。
看那幾個衙役還嘻嘻哈哈地挖苦諷刺,莫寒一抬腳,就把為首的那個給當胸踢倒在地上。
其餘幾個一見莫寒動了手,頓時就挽胳膊擼袖子,罵罵咧咧起來,“好小子,都敢動上手了。”
幾個人都拎著水火棍子圍了過來,把莫寒團團圍在圈內。莫寒哪裏會怕這幾個地痞流氓?
也沒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那幾個人就被他撂倒在地上。
看著那幾個哼哼唧唧哭天喊地躺了一地的衙役,莫寒搓了搓手,笑道,“若是再跟小爺胡扯,看小爺不廢了你們?”
話落,就聽不遠處有人喊了聲,“莫寒,又打架了?”
莫寒一聽這聲音,脖子就是一縮,抬頭看去,果然是攝政王的車駕來了。
他忙迎上前去,單膝跪地請安,“主子,是這些人侮辱王妃來著,屬下氣不過,這才……”
他以為耶律玄一定會怪他在外頭惹是生非要軍法處置才是,可誰料耶律玄卻擺手命他起來,“嗯,打得好,若再有招惹王妃不長眼的東西,給本王使勁兒打。”
幾個在地上哼哼著的衙役們一聽“本王”這話就不敢吭聲了,乖乖地爬起來,灰不溜秋地站在那兒,垂著頭。
耶律玄慢慢走近,一張俊美的臉上乃是無邊的冷冽,盯著那幾個衙役看了一陣,就問,“聽說你們不想待在這兒?”
幾個衙役麵麵相覷,半天那為首的才回話,“聽那位姑娘說,這裏的災民染了時疫,我們怕,怕活不了……”
他結結巴巴的,還未說完,就被耶律玄冷笑著給打斷,“本王的愛妃在這裏都不怕,你們幾個大男人竟然怕?”
幾個衙役頓時就愣了,王爺的愛妃在這兒?誰呀?難道是那位姑娘?
一想到他們方才還誤會了她和那小白臉之間的關係,頓時就冷汗涔涔,舌頭都不靈活了,“王,王爺,原來那是您的王妃。恕小的們有眼無珠,不知王妃大駕光臨……”
耶律玄擺手止住他們嘮嘮叨叨地說下去,隻冷哼一聲,“現在滾回去叫你們的府伊大人過來,告訴他,半個時辰不見人,他頭上的烏紗帽就別要了。”
幾個衙役嚇得屁滾尿流,也並不敢全走,隻著一個人去報信,其餘的全都留下來。
耶律玄也不理會他們,直接大踏步進了城隍廟內去找南宮儀。
南宮儀此時正安置著災民,給他們喂藥。
耶律玄站在門口,看那個纖細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手裏拿著一把銀質的酒壺,對著一個病人喂藥,不覺眼神柔和起來,先前那股殺伐之氣盡數收斂。
這個女人,總是這麼心善,雖然麵兒上愛財貪吃,但一遇到事情,卻不是先顧及自己的安危。
這也是他愛上她的原因。
南宮儀沒有察覺有人靠近,直到耶律玄在她耳畔輕喊一聲,“阿儀,你怎麼跑這兒了?”
她方才驚醒,回過頭來一看,耶律玄正含笑看著她。
她有些局促地起身,一雙手不知該往哪兒放。今天到這兒來,完全就是她自作主張,不知道耶律玄會不會怪她。
畢竟,在古代,一個女人頂著王妃的身份拋頭露麵混在一群難民堆裏,是很丟臉的事情。
“王,王爺,您,您來了?”她結結巴巴地問著,一張小臉又青又白。
“本王的阿儀這是怎麼了?見了本王歡喜傻了?”耶律玄打趣著南宮儀,上前用那隻沒受傷的手握住了南宮儀冰涼的小手,拉著她走到門口,道,“喂藥這樣的小事,交給別人做就好。難不成本王的王妃專門做這個的?”
他瞪一眼那老大夫,毫不客氣地說道。
老大夫嚇了一跳,本來他就不服南宮儀,如今見幾個衙役不買賬,府伊大人更是連來都不來,索性袖手旁觀起來。
誰料他眼裏這位不守婦道的小姑娘,竟是攝政王的王妃?
他嚇得忙跪下去,磕頭如搗蒜,“都是老朽有眼不識金鑲玉,冒犯了王妃娘娘,還請恕罪!”
南宮儀好笑地看著那胡子花白的老頭兒在那兒顫巍巍地磕著頭,心想早幹什麼去了?不知道她是誰的時候,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之後,就這麼奴顏卑膝了,讓人看得起?
她也不叫起,隻冷冷道,“有這個功夫不如多救幾個病人!”
那老大夫恍然大悟,連忙磕頭謝過,爬起來開始給那些病人喂藥。
廟內的病人一開始見衙役們把他們給隔離開來,就驚慌失措了。及至後頭幾個衙役在外頭亂嚷嚷,他們才知道原來是染了時疫。於是嚇得一個個六神無主,及至連府伊大人都不來,他們就徹底失望了。
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例子,染了時疫的人要麼被圈在一起,自生自滅。要麼,被趕到一處無人的地方,悄悄地燒死。
如今他們一見這架勢,就知道不妙。可是那位小姑娘卻不怕死,愣是進來,還給他們喂藥,說這病不可怕。
原來這位小姑娘正是攝政王妃!
災民們不覺有了盼頭,攝政王在他們心目中,就是神明一樣的人物,有了他在這兒,他們還怕什麼?
於是他們麵露感激,說著道謝的話,“攝政王殿下保佑我們盡快好起來。”